自從英宗否了素節的婚事,任家那邊愁雲慘淡。任素節母女兩個萬念俱灰,整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傷心欲死,都生了重病。
建令儀是無關緊要的,任素節卻是命根子,白粲求醫問藥,換了許多郎中給女兒診病。芷鬱素來把任家交際當作合縱連橫的公事,先前也去安撫一陣。現今他的七竅玲瓏心失而複得,整顆心撲在那朵白嬌花身上,如何管得了別的?
心病沒有了心藥醫,任素節茶飯不思,白粲千方百計尋來的靈藥仙方,藥熬好了,全被素節倒了。見素節的病沒有轉機,白粲也悲絕欲死。但他這個人,從來不肯輕易信人,一旦信了,就是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回頭。
他自信素節可以母儀天下,想來古今成大事者,上天必定要先苦其心志,自己這輩子也是歷盡千辛萬苦才有的今天,他女兒自然也是一樣。天意在此,人力難以違背,他女兒早晚是皇後。這樣心問口,口問心,一切又都是充滿希望,前程似錦。
他這樣憧憬無限,又拿自己的道理反複勸慰建令儀,建令儀病急亂投醫,自己也要向好裡想,便更把白粲的話當成真的。素節從來沒有主意,她母親就是她的主心骨,母親怎樣說,她便怎樣信,自己也信將來可以作皇後,哀愁心病漸漸也消了。
一天下午,任素節、任表正在他們母親房裡。
任表正說起道:“姐姐也不必煩心,要是真的母儀天下的命,自有天賜姻緣來,何必這樣失落。誰說黎王一定就是將來的皇帝了。”
素節低頭不說話,建令儀道:“那你說,這皇帝是誰啊,不是太子,不是黎王。那是哪個皇子,你姐姐要嫁給誰呢?”
“娘!”
“自己家人怕什麼?”
素節心裡還是偏向黎王,即便能作皇後,不能嫁給他,也是失落。
“你去打聽過沒有,黎王什麼時候回去。我看啊,還是定準黎王這條路。皇上現在不準,不代表以後你姐姐嫁不了黎王。”
“聽說還在邊境沒回去,怎麼你就聽那白人瑞的,認準了一棵樹吊死。”
“好事多磨,我看黎王這條路準著呢。”
任表正噗呲笑道:“我聽說一件事,不知道你們想不想聽?”
“什麼事?”
“恐怕你們聽了氣惱。”
“說不說隨你,不知道你又打聽到什麼下流幌子。”
任表正笑嘻嘻道:“下流光我一個?有人和我說,黎王在外面好不快活呢?”
“怎麼?”素節急道。
任表正轉著賊溜溜眼睛道:“聽說在玄徽宮,看上一個宮女,一句話不說,就抱進屋裡去了。”故意拉長聲音,又拖著長長找打的調子道:“關在房裡一天一夜不出去,你說孤男寡女,白天加黑天的,能幹什麼?”
素節說著哭起來。建令儀道:“我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你這下流種子還當什麼正事兒講。”
又向素節道:“哭什麼,貓哪有不吃腥的,找個宮女有什麼大不了的?將來你嫁過去,底下少不得有幾房人,你不活了?好不容易把那白狐貍精算計走了,只要再不出個她第二來,你管他呢?”
素節低頭不語。沒有幾日,白粲那邊傳話來,說黎王已經回寧楚,四月初二要宴請臣僚,也要他去。建令儀聽了歡天喜地,要和女兒起身去寧楚。
府裡下人們也私下議論道:“老夫人太利慾薰心,不顧及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