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娜憑欄遠眺,黎姿淡然平視,等待牧歌做出男子漢的選擇。
戰神鄭玄安然列***臺中央,面無表情地俯視被他賜刀之人。
牧歌抬頭看著戰神,雙肩一抖,軍服滑到地上堆著。然後昂頭睜目,聲震霄漢:“罪將牧歌,私開軍餉,延誤戰機,不敢告病諉罪,願受鞭刑,以證軍法!”
此話一出,結局瞭然,牧歌已經伏罪了。譚華立刻閉嘴,再也不催牧歌歸隊;袁團長也偃旗息鼓,再也不拿嗓門恐嚇牧歌;吳宇更是鬆了一口氣,嘴角竟浮出不合時宜的微笑。
戰神無動於衷,抬了下手,吩咐:“鞭刑一百,力道要足。”越是在大庭廣眾面前,法紀越要從嚴狠抓,縱然牧歌帶病在身,也要鞭響如雷,以儆效尤。鄭玄的鐵腕魄力、心狠手辣,可見一斑。
因閱兵車道上沒有太陽十字,所以牧歌張開雙臂,被鞭子抽得踉蹌不停,卻依舊站穩,睜目咬牙,縱然鞭聲如雷,血流滿地,他都齜牙咧嘴地死扛。白色襯衣被鞭子割成鮮紅的寸褸,牧歌腦門的青筋暴跳成凹凸的浮雕。他滿頭大汗,一鞭一咆哮:
“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
殊娜看不下去,又移不開目光,手揩臉蛋滑滑的,知是淚水糊了妝。黎姿不覺咬起嘴唇,細眉哀愁地蹙起來,冰山美人終於露出神態。鄭小姐只敢從指縫裡怯怯看牧歌,遠不像鄭玄那樣從容——鄭玄看得很滿意,甚至點了兩下頭。
牧歌吃完鞭刑,一口血嘔在地上,弓著腰咳嗽。譚華親自湊上來,好言扶牧歌下去休息。結果牧歌掙開譚華,弓著腰揩完嘴邊血,一昂頭,就氣吞山河地喊出一句話,頓時石破天驚,驚得袁團長都踢開椅子站起來喊“胡說”。
牧歌張口震八方:“牧歌之罪,以血償清。尚有一言,未達天聽:吳宇假傳將令之罪有五!一是以副總旗之職,要挾瞞騙,令我部私開軍餉、進食休整,以致觸犯軍紀。二是以副總旗之便,攔截將令,以致我部未得調遣,原地待命,貽誤軍機。三是……”
這彈劾入骨的檄文,列舉了吳宇偷偷摸摸的種種劣跡,被牧歌當場誦出,條條實事求是,字字言之鑿鑿。又因牧歌敢作敢當,吞刑認罪之後才指控他人,公信力頓時一時無兩,眾人只覺得這段檄文蕩氣迴腸,恨不得鼓掌喝彩。
譚華張皇失措地站在牧歌背後,數次怒喝,伸手去扳牧歌,卻摸得滿手是血,自己都覺得舉止失格,更不敢在戰神的注視下施暴,於是束手無策,心如刀割。
武士團軍團長袁華更是後怕無比,他剛剛失態,一介武神竟敢在戰神身邊拍案而起,自己回想起來都冷汗直冒。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罵牧歌“胡說”的時候,一拍桌子,戰神面前的茶杯蓋都跳了起來,儘管戰神從容鎮定,袁華自己心裡卻沒個逼數,唯恐戰神在心裡怪罪他。
袁華失態,都是被牧歌害的。一是牧歌這頓吶喊,章法清楚,文理工整,可謂空前絕後,正好填補了“媚俗遍地、無人可用”的空白,激起了很多人的愛才之心,一些中立的高層甚至摸著下巴,露出欣賞之色,這讓袁華很被動。二是袁華被牧歌伏法的那一百鞭刑所麻痺,還以為吳宇大獲全勝,自己賺到了戰神殿高層的人情,已經高枕無憂了,結果牧歌語出驚四座,讓袁華猝不及防,以致失態。三是戰神不按常理出牌,搞了很多風清氣正的改革,本來就跟袁華不對路子,袁華唯恐牧歌和戰神“臭味相投”,給自己帶來更多麻煩。
吳宇張著嘴巴,頻頻回頭看袁華,瞧見袁團長拿手絹擦汗,吳宇頓時也六神無主,因為他發現,牧歌也學會討好上級了:牧歌完全不抗辯,二話不說,先老實認罪,刑罰吃滿,給足了戰神面子。連新人王都當眾吃了鞭刑,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敢消極怠戰了。
既然收穫了飽滿的震懾效果,戰神心情痛快,就會仔細聽牧歌的陳詞,而且很可能聽信於他。
不得不說,吳宇在暗算牧歌時,也教會了牧歌很多詭計。吳宇心驚膽戰地想,只要一波沒有按死牧歌,牧歌就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自己豈不是碰上了一個以眼還眼的行家、一條睚眥必報的獨狼?
吳宇對牧歌的恐懼油然而生。只有摁死牧歌,才能給他心理的安寧。
這些人的張皇失措,都落在黎姿眼裡。黎姿還是咬著嘴唇,不過眉眼彎彎,是在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