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半天狗死亡的那一刻起,命運的齒輪似乎開始轉動,上弦之鬼們竟然也如同下弦一樣開始一個個隕落,被一群人類逼到了現在的境況。
鳴女的頭發宛如漆黑的血管一樣攀附在木牆上,如今它得到了鬼舞辻無慘更多的血液,血鬼術的能力産生了異變,讓它能夠在無限城內透過無數分裂出去的鬼眼蒐集情報。當鬼之王透過鳴女的眼睛看到了那個站在陽光下的女孩時,難以言說的狂喜透過鬼血細胞傳遞到了每一隻惡鬼的身上。
“千年......這是我等了千年才找到的東西!!”這等喜悅,是自從變成鬼的那日起就不曾再體會到的情感!!
有了灶門禰豆子就意味著鬼舞辻無慘不用再找什麼青色彼岸花,它只需要將灶門禰豆子吸收就能成為第二個克服陽光的鬼。
屈服於太陽千年的惡鬼終於能夠瀆犯曜日的輝光,僅僅是想到這樣的景象就令它渾身戰慄。
在它身後,無限城的角落裡冒出了無數蠢蠢欲動的身影。
“不要著急,”猩紅的眼眸掃過那些可惡的獵鬼人們,最後定在了那扇緊閉的大門上,“你們很快就能飽餐一頓了。”
在其他的柱各自回到駐地後,房間內就剩下了悲鳴嶼行冥和不破。
悲鳴嶼行冥打破了寂靜:“主公大人想要召見我們。”
不破沒有說話。他的感官非常敏銳,每隔一段時間都能感覺到鳴女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最開始他還會逐一清除那些惱人的鬼眼,但時間一長他也疲於應對,而且這種被慢慢滲透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就算是現在,我也能感覺到那股視線。”
悲鳴嶼行冥雙手合十,念珠串在他的手掌上,低頭說道:“你的五感太過敏感,但這樣的監視還不至於擾亂你的心態......”
悲鳴嶼行冥的未盡之言留在了嘴邊。
真正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要在帶著這樣的尾巴的情況下前往産屋敷耀哉的所在地。
他知道將要面臨怎樣艱難的戰鬥,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結局。他揮刀時從不猶豫,收刀入鞘時從不後悔。
他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自己親手“殺了”母親,現在又要“親手”殺死“父親”。
悲鳴嶼行冥沒有出言寬慰他。鬼殺隊裡所有的隊員都是産屋敷耀哉的孩子,他成為所有人的“父親”拯救了他們。因為與流浪的孩子們一起生活在破廟裡的往事,悲鳴嶼行冥曾經厭惡孩童,認為他們總是在撒謊,會做出難以想象的惡事。
被保護著的孩子們拋棄、被救下來的孩子指認為兇手,如果不是遇到了産屋敷耀哉,他的一生都會是監獄裡瘦弱的瞎子。因為被拯救而加入鬼殺隊之後,悲鳴嶼行冥仍舊在極力避免與太過年幼的孩子們交往。
不過,也正因為進入了鬼殺隊,他才能遇到與“惡魔”一樣的流浪兒們不同的孩子。因為父母被殺而相依為命、哪怕被拒絕多次還是堅持想要加入的胡蝶姐妹,因為自身體質特殊無法使用呼吸法、但憑借努力而能夠獨當一面的不死川玄彌,還有年幼的劍術天才時透兄弟,帶著變成鬼的妹妹拼命修行的灶門炭治郎......
那顆被狠狠傷害過的心被這些孩子們一點一點地修補著。
他第一次見到不破千裡,對方在他的眼裡也是一個剛長大沒多久的孩子。雖然他們只差了三歲,但他看著對方一步步成長,經歷過生離死別,最終坐上柱位,和他一起成長為了頂天立地的支柱。
偶爾有迷茫的時候也沒關系,因為你還有同伴在身旁。也正因為他們彼此瞭解,悲鳴嶼行冥知道不破不會選擇退縮。
直面命運的勇氣和決心,他們早就在心中錘打過千萬遍,不會被任何東西動搖。
不破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走進這座宅邸。入門後的院牆邊種滿了盛開的紫藤花,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在月光灑滿和室的時候來到了産屋敷耀哉的身邊。
哪怕紫色的腫脹已經布滿全身,連起身都做不到,但主公大人的那份莊嚴始終未曾有過任何改變。從他口中說出的話永遠是別人最渴望聽到的話,可如今卻不是在座的兩位柱期望聽到的。
“五天......之內,無慘、就會前來......以我為誘餌,將它......擊殺吧......”
與産屋敷一族的詛咒伴生的預見之力在死亡逼近之時變得不講理了起來,這種難以言說的直覺再一次將鬼殺隊的孩子們引領上了正確的道路。
“鬼舞辻無慘......已經克服了脖子的弱點,恐怕會變成......以支撐到天亮為目標的持久戰......只有太陽才能夠消滅它......”
産屋敷耀哉每一句話都氣若遊絲,渾身纏滿繃帶的他看上去已是將死之人。
不破和悲鳴嶼行冥靜靜地聽著,不敢遺漏一點。
“之後就......拜託你們了......行冥、千裡。”
悲鳴嶼行冥落下淚來:“明白。”
不破閉上了眼睛:“如您所願。”
産屋敷耀哉的嘴角輕輕翹起。
“希望......我的孩子們,不要再......白白犧牲了......”
踏出宅邸的那一刻,不破長出了一口氣。他有些難以控制地咬住嘴唇,將微微顫抖的手指藏入羽織中去。
最終決戰......僅僅是想到這幾個字就讓人渾身發抖,無數人的臉龐在眼前閃過,那個男人的模樣仍是一團模糊的暗影,卻不再是無跡可尋的鬼魂。
他回到青竹居,跪坐在刀架前一遍一遍地念著家人們的名字,頭一次帶著這樣亢奮的戰意直到天明。
他們即將步入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