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土
積怒已經很久沒有遇到能夠將喜、怒、哀、樂它們四人同時逼出來的境況了。哀絕雖然被一群低階獵鬼人纏住,但憑借他們弱小的力量,被哀絕解決掉也只是時間問題。問題是這個柱,在鬼的眼中,他的血液已經散發出了濃重的病氣,說明他本人身患重病,為什麼他還能行動自如,甚至速度能夠超越雷霆!?
好在那個年輕的小鬼被可樂和空喜聯手解決掉了,等它們兩個趕過來,就趕快將這個柱也......
積怒突然察覺到了異樣,猛地轉身向天空中看去。站臺上孤獨的路燈散發出唯一的光亮,光源之後的陰影處,少年獵鬼人的刀指引著影流,狠狠地向車站的方向沖來。
狂風將空中的不破吹離了原本的方位,恰到好處地讓他更加接近了車站,在鎹鴉們的努力下,不破做好了落地的準備。
轟——!
他如同在黑色雪花的浪潮中逆流而上,令幼時的他喜愛又敬畏的堅實大地一如往常,守正不阿地給予萬千生靈同等的擁抱。
沖擊在一瞬間到來,不破一頭撞入凍土中。
【那,我們約定好了!】
【我來和矢吹先生約定。那些惡鬼,就由我來斬殺!我們約好了!!】
眼前一片漆黑,扭曲的視線像是緊貼著磨砂玻璃窺探另一側的光景,不破試圖從地上爬起來,而雙腿卻不聽他使喚。耳道裡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淌了出來,他怔怔地盯著眼前龜裂的土地,看著一滴又一滴的血液點在了土色的畫布上。
他又回身去捶他的雙腿,他看見它們在顫抖,但是為什麼會動不了?
有片刻,他似乎忘記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幹冷的空氣被他大口大口地吸入肺部,噎得他想要嗆咳出聲。
忽然,萬籟俱寂,不破看見了槿。此刻她手持不破再熟悉不過的斷刃,從燃燒著的房子裡走了出來。
槿?
還是、鬼?
又是紅般若嗎?
溫婉安靜的少女穿著她最愛的衣服,淡紫色的眼瞳注視著她的家人,一步、一步離開了吞噬她的房子。
她跪在不破的身前,將斷刃送到了他的手上,然後用自己的手捧住了不破的雙頰,與他額頭相抵。
“我……抱歉,槿,約定、不,我……”
不破張著嘴,如同呀呀學語的幼兒一樣,結結巴巴地想要道歉,想要將更多的話說給她聽。
但這著實是一件殘忍的事,槿已經痛苦地死去,仍活著的人已經忘記了她最後拼盡全力、在撕咬中痛苦卻依舊堅忍的面容。因為那對他來說不可承受。
槿的手指點在了他開開合合的嘴巴上,止住了他的話。
就像每個綠睡去的午後,他們坐在廊下乘涼時一樣,槿自然地攏著他的頭發,手指掃過的地方舒展開來。她總能安撫他的恐懼、不安與怯懦。
不破垂下頭。他很少像現在這樣畏怯過,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等待大人的批評,然而他似乎忘記了,槿也還是一個少女。
“我沒能遵守約定,是我讓綠那樣痛苦的死去!而且,我也沒能保......”
他的話沒能說完,槿柔軟的發絲垂落在他的耳邊。哪怕是噩夢也好,讓我聽聽她的聲音吧。
“不要猶豫,”槿的雙手握住了不破,替他攥緊了手中的斷刃,“不要後悔。”
“你還有要去做的事。”
“這次,一定要抓住,別再鬆手了。”
天旋地轉的飛雪中,不破本能地將一直牢牢抓握在手中的刀橫在身前,扭身勉強擋住了空喜的利爪。
“這小子,居然還能動嗎!?”金屬交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空喜與不破擦身而過,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著那個滿頭鮮血、雙目尚未完全聚焦,卻憑借本能舉著已經布滿裂痕的日輪刀擋下它攻擊的獵鬼人。
空喜的這一擊雖然被擋下,但也讓不破手中殘破的日輪刀徹底崩裂,四處飛濺的鐵片擦過不破的眼角,留下一道血痕。
緊跟著空喜的可樂也從林中疾馳而至,手中的團扇重新凝聚起青色的風,笑道:“有兩下子嘛,菜鳥。但你的腿已經動不了了吧?內髒也是,就算有那群煩人的烏鴉,肯定也受傷不輕!”
可是正當可樂準備揮下手臂時,它看到了空喜被翠色蒼風貫穿,像那個獵鬼人一樣從天上掉了下來。
“哈!?喂喂,這個柱怎麼跑過來的啊,積怒!?”它轉向積怒的方向,隨後看見穿著檜色僧侶衣裳的怒鬼身首分離,頭顱被人用一柄日輪刀釘在了樑架上,身軀則由幾名普通隊員負責牽制,這才給了矢吹真羽人離開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