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許久沒有見到韋諤,不知他最近在忙什麼,後來才聽他說是準備今年的科舉。他是長安城中的生徒1,參加的便是年初的春闈,而這段日子,就在家埋頭苦讀,只等那考場一搏。
玉茗笑道:“諤哥哥從小就喜讀書,登科自然是不成問題的,說不定還能當上狀元娶位公主回來。”
一旁庭之笑她:“妹妹,你是不是那些話本子看多了,以為是個狀元郎就要娶公主?”
她不服氣,反問道:“公主不嫁給狀元,難道要留著嫁給你不成?”
庭之說不過她這番不講理的,只得退讓一步:“好,你說的都對,可是阿諤卻是絕不能當駙馬的。”
“為何?”
“因為,本朝的駙馬大都不能出來做官,只是掛個閑職拿了俸祿,再說,跟皇家結了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攪進那渾水裡去,萬一再娶個宜城公主那樣的妒婦,嘖嘖,得不償失啊。”
“宜城公主又是誰?”
“就是那將駙馬的小妾扒了皮貼在他臉上的那位。”
他這一說,讓年幼的玉茗不由打了個冷戰,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韋諤,好像他已經當上了駙馬一般,看的韋諤啞然失笑,說道:“你不必這麼瞧著我,我怕是當不上狀元,也沒有當駙馬的命。”
“阿諤你這便是自謙了,誰不知道你父親便是當年的狀元,你們府上可是韋氏出了名的書香門第,再加上你從小飽讀詩書,三甲定是沒有問題的。”
韋諤聽了搖搖頭說:“這春闈之事,在揭榜之前,又有誰能知道結果?況且,今年聖人派了李尚書主持春闈,一切就更難說了。”
“李尚書是何人?”玉茗不解的問。
“便是那李林甫,是如今的三位宰相之一,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庭之頓了頓,接著說:“我聽說他喜歡朋黨結私,這麼一來卻是有些難辦。”
韋諤淡淡一笑:“家父這些日子去了外地,自然比不上那些朝中大臣能為此事奔忙,是以我也沒有報太大希望,只求謀得一官職便好。”
他們說的這些,玉茗自然是聽不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總覺得他們說的跟天書一般難懂,不一會兒便聽煩了,無聊的趴在案上玩著自己的一縷頭發。
韋諤見了,笑道:“茗兒怕是無聊,不若跟我們一起去街上走走如何?”
這一說正合了她的意,原本沒精打採的小臉立刻喜笑顏開,讓他們稍等片刻,自己跑回屋去換了身男裝來。大唐貴族女子喜著男裝,她又是未出閣的女子,穿女裝多有不便,於是常備著幾套男裝在府中。
庭之一見這身,取笑說:“這不正是上次醉酒那回穿的衣裳?莫非你還想重蹈覆轍不成?”
他這麼一說,玉茗的小臉頓時紅的似煮熟的蟹子一般,氣鼓鼓的說:“哥哥若再提此事,我便把你偷偷去平康坊聽那小娘子唱曲的事告訴母親,看她下個月扣不扣你的用度。”
一聽她說這個,庭之連連告饒:“好好好,我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玉茗一見這招拿住了哥哥,臉上顯出得意來,拉著他們就往外走。
這會兒西市剛剛開市,街上皆是往那邊走的行人,三人倒也不著急,慢慢的走著,玉茗小孩子心性,難得出趟門,蹦跳著走在前面,時不時的湊到這個攤子上看看首飾,又去那邊瞧瞧糕點,不多時便落下他們一段距離。
她正瞧著光景,忽聽遠處傳來奇異的曲調,聽著跟那胡姬跳舞的曲子倒有些相似,一時好奇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待走近一看,乃是十幾個胡人邊唱邊跳的往前走,不知要去哪裡。她一時好奇,便跟了那些看熱鬧的漢人一起,一路跟到了義寧坊。
雖住在長安城十餘年,她卻極少來這邊,只因聽哥哥說起這邊皆是些異域人,許多生了金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在她心中,那豈不是跟書中的妖魔一般,於是這義寧坊在她心中,便也跟妖魔鬼怪掛了鈎,一想到就陰森森的。
可看周圍人都繼續往前走,絲毫沒有猶豫,她稍一遲疑,也跟了上去,反正有這麼多人,總不會出什麼亂子。一直跟了好久,才來到一座造型奇異的小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