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這長安城的其他建築不同,這小樓的頂是圓的,門口還有幾根圓柱,看著甚是奇怪,而在這小樓外,有一堆胡人圍成一圈中間生起了火堆,上面還似乎烤著肉,發出陣陣香氣。
這群跳舞的胡人圍著那篝火跳起了舞,喃喃說著什麼她聽不懂的語言,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這些人皆身穿圓領長袍,頭上紮了頭巾,一個個高鼻深目,看著與那些胡姬長相又不甚相同。
只聽身旁一人說:“這是波斯的拜火教寺廟,大唐稱其為祆教2。”
她看得入神,想也沒想便問道:“那這些人為何聚在此處?”
那人又說:“只因今日乃是他們的節日,拜火教信奉火神,中間烤的便是向天神祭祀之物。”
玉茗恍然大悟,她這才想起來看看身邊這人是誰,一回頭,正看到一年輕男子站在身邊,也看著那些人祭祀。她個子未長全,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瞧著這人有些面熟,卻想不出他是誰來,正這般瞅著,那人微低了頭看向她,突然一笑。
她這才認出來,這位不就是崔三郎嘛?跟人問答了半天,卻連個招呼也沒打,她臉一紅,低頭輕施一禮,這才問:“不知崔三郎為何在這裡?”
只見他笑了笑說:“我們府上便在這附近,今日讀書有些乏了,聽外面歌舞聲,出來瞧個熱鬧,沒想到這麼巧碰見你。”
玉茗心想,確實是巧,長安城這麼多人,偏偏她在這個從不會來的地方碰上了他,想到他上次對自己多加照顧,對這人倒也有了幾分好感,說話也不像上次那般拘謹。
她笑著問道:“崔三郎為何對這異族教如此熟知?”
崔縱謙遜的說:“不過是在書上看了來隨口講幾句罷了,熟知是不敢當的。不過,這旁邊有一座大秦寺,我倒是更瞭解些,韋家娘子若是有意,我便帶你去看一看?”
玉茗聽了連連答應,她正是對一切都好奇的年紀,尤其是這些平時接觸不到的異族,心中既是新鮮又是好奇,便跟著他擠出人群,往旁邊那條街坊走去。
兩人走到一座類似於寺廟的建築門口,只聽崔縱說:“這裡便是大秦寺。”
“大秦寺?為何看著卻跟道觀差不多?”她瞧著這寺廟也是白牆黑瓦飛簷鬥拱,跟方才看到的拜火教寺廟完全不同。
崔縱一笑說:“我聽聞,這大秦寺早年稱為波斯寺,乃是誤以為其來自波斯,後來才更正為大秦寺,因這寺廟乃是朝廷所建,所以風格跟漢人寺廟道觀類似,裡面還供有歷代聖人像作為感謝。”
沒想到這義寧坊中竟有這麼多奇聞異事,玉茗聽他講的入了迷,她原本覺得韋諤就已經飽讀詩書,算得上博學之人,而這位崔三郎,竟然更精通這些軼聞趣事,讓她深感佩服。
“崔三郎今年也要參加春闈嗎?”如此博學之人,想必一定會金榜題名吧?
卻沒想到崔縱搖了搖頭說:“如今春闈都需要人引薦,我父親生性耿直,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那李尚書,就算我參加了,想必也會名落孫山,倒不如省下功夫來多看些書。”
他這麼一說,她有些失望,總覺得這人屈了才,不去參加科舉真是可惜了。不過,又聽他說已被納入縣衙做了個校書郎,雖然只有九品,卻也算是有了俸祿,說不定以後也能慢慢提拔,她這才稍微安了心。
兩人一路聊著回到西市,正碰到一路尋找而來的庭之跟韋諤。庭之一見崔縱便要拉著他去喝酒,而韋諤見玉茗跟他在一起,想到上次他護送她回家,不知為何心裡又不是滋味,面色淡淡,問起玉茗他們去了哪裡。
玉茗哪裡知道韋諤的心思,便將方才的經過跟他說了,一邊說一邊還直誇崔縱學識甚廣。這話聽在韋諤心頭,又是一陣不快。他明明記得崔府在遠離西市的靜善坊,為何會出現在義寧坊,好巧不巧的便遇到她?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身邊這個女子罷。他看了眼玉茗,心頭湧上一陣酸澀,雖然不過十一歲,這個青梅竹馬的妹妹,很快就會長大成人,他將眼睜睜看著她成為別人的妻。
想到這,他嘆了口氣,腳步也沉重起來。
生徒:京師及州縣學館出身,而送往尚書省受試者。
祆教:音同先。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二男三一臺戲,男主女主表示完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