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在門外等著,只恨周府的門板太厚,就算是把耳朵支起來也聽不到裡頭的動靜,門被突然拉開,他看著景緻暈頭轉向的抱著疊字帖出來,就此站住。
“小姐?”田三等了一分鐘,試探著喊了一聲。
景緻這才像突然回過神來一樣,田三望著她,滿臉擔心:“事,怎麼樣了?”
“事?”方景緻突然啟動,像是身後有人要追她一般,悶著頭朝周府大門走去,“辦好了,辦好了。”
田三不解,回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個那狐貍精周大人正站在窗邊看著他們離開。
田三最是尊重掌櫃和小姐的,他一閃身,死死擋住周禮的視線,跟在景緻身後步伐匆匆,直到走出周府大門。
瀏陽給的法子是實打實的好用,他走後,姜棟將麾下計程車兵分成三隊組,由霍酒和另一個副將帶著各自朝西、南兩方向攻去,自己則是直奔東方,如今洪州附近的外圍城池都逐一收回。
秋高氣爽,今年天冷的早,蠻人的草地開始枯黃,牛馬消瘦,糧草也漸漸供應不上,榮適的糧食卻開始成熟,士氣和民心漸漸高漲,今日便是回城之日。
瀏陽站在洪州的城門口,身邊站著霍朗和來接父親的霍小春。
洪州多風,此刻也是吹個不停,小春牽著霍朗的手,藉著他的身體掩護去看瀏陽,瀏陽察覺到視線看過來,她便猛地躲到霍朗身邊。
如此反複幾次,倒是霍朗率先開口:“小春,你不是見過這個哥哥嗎?有話就說,做什麼這麼一副害羞的模樣。”
霍小春氣他那麼一副沒有心思的模樣,用力晃了下霍朗的手。
瀏陽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些什麼,這個小女孩大概是除孔賀之外最在意“入京”二字的人了,只是此時,他給出的回複必定讓人失望。
“我已經告訴他了,”瀏陽思忖片刻,說出了一個不算謊話的謊話,“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告訴誰什麼?”霍朗轉頭看看瀏陽,又低頭看看小春,“做什麼?你們倆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霍小春用看鄰居家連《三字經》都背不會的大牛的眼神看著霍朗,故作老成的嘆了口氣:“霍哥哥,你還是多讀些書吧,這樣下去你的腦子便連大牛都比不過了。”
霍朗旋即意識到這小丫頭是在嫌棄自己,不過小春倒也沒有冤枉他——看著兩人鬧做一團,瀏陽想。
馬蹄聲便在這時順著風傳來,瀏陽遙遙看見牲旗,緊跟著便是一隊高頭大馬。
霍朗將小春舉起來,讓她坐在肩膀上,扶著她的手,歡欣鼓舞:“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霍酒率先下馬,從霍朗肩上抱下自家女兒,輕輕拍了拍瀏陽的肩膀,面上只見笑成一條縫的眼睛:“你小子,這次多虧有你,咱們一路常勝,把蠻人都打回他們老家去,不日便能班師回朝了。”
“您沒受傷吧?”瀏陽微微點頭,他這一路回來都只怕見到的是姜棟、霍酒,抑或是其他人的屍體,所幸如今站在面前的霍酒還算全頭全尾。
霍酒甩甩胳膊甩甩腿,藉以證明自己健康的不像話:“我寶刀不老。”
這廂幾人說著話,那廂姜棟的坐騎黑牛已經走到幾人身邊,他摘下頭盔,勒住韁繩,遞給身後的兵士一個眼神。
瀏陽同他對上視線,姜棟只微微頷首,面上笑容不減,伸手抱過小春,護在身前。
“我們小春也是坐上好馬了。”霍酒笑著。
“怕不怕?”姜棟低聲問道,看小春搖頭,才抬手一揮。
他身後的兵士已經牽出一紅一黑兩匹駿馬,姜棟示意瀏陽霍朗上前:“這是這次蠻人那兒繳獲的兩匹好馬,你們一人一匹,咱們一同進城。”
瀏陽本想拒絕,沒等開口,一邊的霍朗已經接過那匹黑馬的韁繩,躍躍欲試:“多謝將軍,我便不同您客氣了。瀏陽,別說我不客氣啊,這紅馬更帥氣,就留給你了。”
瀏陽不語,只接過韁繩,在眾人身後一道進城。
姜棟進了軍帳,剛坐上主位,便見瀏陽遞上了一封紅漆印信,他略一猶豫,接過信箋。
“這必定是陛下對大家論功行賞的封信,”霍酒大刀闊斧往那兒一坐便開始卸甲,“咱們打了這麼一個漂亮仗,也讓朝中那群只會耍嘴皮的文臣們看看……”
“這是陛下的意思?”姜棟的聲音打斷了軍帳裡歡欣的氣氛,他面上嚴肅,連帶著將領們臉上的喜氣瞬間退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瀏陽身上,他們不知道新的內容,卻盼望他給出答複。
瀏陽垂首,半晌點了點頭:“禦筆親書,命我們固守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