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緻站在重新緊閉的門外,一時有些會不過神來——辦事還未見著人便被關在門外——她還未曾經過這種狀況。
夜空中的月亮將周圍照的亮堂,景緻複又敲門,這次倒是連門縫都沒再開啟。
她氣惱,提著那盞麻雀燈轉身往最近的轉角一照:“田三!你過來,翻牆過去幫我把門開啟!”
一陣風過來捲起地上的落葉,巷子那兒毫無動靜,像是沒有人在一樣。
“你現在出來,從府外開始跟著我的事情我就不同你計較了。”方景緻二次發話,“田三,你知道我也能設法甩脫你吧。”
這句話落,景緻靜靜等了兩秒,一身黑衣的男人果然從街角閃身出來——確是天田三無疑。
田三心虛,一步一步走得緩慢,到了方景緻面前看著她的臉色行禮:“小姐。”
“先開門吧,旁的回去再說。”景緻擺了擺手,借了燭光照亮一圈圍牆。
都城中官宦人家都集中在通往皇宮的幾條主幹道上,像周禮這般將宅子置在民居中間的算是少數。不過幸而如此,這宅子的院牆是按著周圍民宅修築的,算不得高。
景緻很快尋得了最低的一處,田三身材清瘦,雖然沒有什麼飛簷走壁的工夫,翻個院牆倒也不算難事。
眼看他雙手撐著牆頭過去,景緻繞回到門口——這次門從裡頭被開啟,果然是田三露出面來。
主僕二人便這麼大剌剌的潛入了朝廷命官周禮的宅子。
這宅子比起方府來說小的不止一點,不過兩進,景緻帶田三小心繞進後院,之後便只要一扇扇門開啟,找到周禮便是。
田三小心謹慎的跟在景緻身後幫忙放風,看著她挨個拉門,幾次欲言又止,那張一向呆滯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些不同尋常的神情。
“田三,你是不是想問我來尋這家的主人做什麼?”方景緻又拉開一扇門,確定了裡頭是書房,輕輕關上,轉頭問身邊的田三。
“小姐您不願意說的話,我就不問。”田三立馬低頭,相當認真的劃清界限。
“是誰讓你跟著我的?”景緻轉身沿著遊廊往正屋走去,“福多?”
“掌櫃的。”田三話少,只亦步亦趨,言簡意賅。
方景緻腳步一頓,手放在正屋門上的同時回頭看他:“瀏陽?”
田三點頭,景緻重轉回頭,眯著眼睛思考兩秒,一把將面前的門推開:“我來這兒,是為了王家小姐,你記住這一點便是。”
田三還沒反應過來,便見自家小姐已經三步並作兩步進了一片漆黑的正屋,等他反應過來跟在後面關好門,追上去時,景緻已經站在放著帳子的床邊了。
田三雖然木訥,但也知道男女大防,正要開口阻止,景緻先招了招手,指了指床上的人,小聲道:“喊醒他。”
田三隻短暫的沉默,隨後立馬走到床邊,按照景緻的指揮掀起帳子——他此時才藉著燭光看清床上人的模樣,他在鋪子和方府外都見過這個人——周禮。
看著周禮香甜的睡顏,景緻暗道一聲罪過,一腳踏上床邊的腳踏使了力氣拍了下週禮的肩膀。
周禮猛地醒來,還沒等看清眼前狀況,田三已經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喊人來。
“噓,噓,周禮,是我。”景緻湊近了些,讓不斷掙紮的人能夠看清自己的模樣,“方景緻。”
藉著窗外的月光驗證她的說法,周禮瞪大的眼睛漸漸恢複到正常的大小,他死死盯著景緻。
“我讓他松開手,你別出聲。”得了周禮的首肯,景緻示意田三鬆手,自己也退到了距離床邊一步的位置。
周禮坐起身來,得空簡單整理了自己的衣著,他卻只看著床尾:“你……你怎麼這時候來了?也沒讓人通傳一聲……”
“我來找你是有事,你家僕人……”方景緻懶得再提被拒之門外的事,選擇先說重點,“王侍郎明日便要出殯了,我去王府祭拜時聽說,他去世前身邊只有你一人。”
或許是覺得自己身著裡衣坐在景緻面前不妥,周禮猶豫著去拉被子擋住自己,此刻聽到景緻提起王侍郎,提著被子的手堪堪頓在肩膀上。
他轉頭看向景緻,往日裡那張風流的臉蛋看著瘦消不少,下巴上還透著青黑的胡茬,聲音裡帶著幾不可聞的顫抖:“你來找我,是為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