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營帳中,長劍在手中閃爍著冷寒的光。
沈聽肆手中的動作止住,指腹柔情地撫過劍身,臉上漸漸露出幾分淺笑。
這次她再也沒有地方逃了。
—
雁門。
曾經的謝府中,女子未出閣之前的香閨,至今還仍保留著原本的面貌。
謝觀憐被侍女扶倚在床邊,剛接過遞來的藥還沒有飲下,門口便傳來侍女行禮的聲音。
“侯君。”
聽見聲音,她下意識抬眸覷去。
從門外進來的男人身著松閑錦袍,金冠束發,面容冷峻,一身的肅殺之氣。
看見他的面容,謝觀憐怔住了。
這人是她之前在迦南寺,遇見的那個男人。
她剛醒來聽人說,她是被拓跋侯君親自帶回來的,當時她便疑惑這拓跋侯君,怎會將她帶回了她曾經的閨閣。
未曾想到,他竟是傳說中的拓跋侯君,如今的反軍頭。
拓跋呈揮手讓屋內的侍女都下去,轉身坐在她的身邊,蹙眉打量坐在眼前眉眼楚楚的女人。
年前他離去時,還託付沈聽肆照顧她,現在卻不僅死而複生,還在被沈聽肆的人追。
“怎會落得這番田地。”他問。
謝觀憐想起身行禮,卻被按了回去。
“坐好。”拓跋呈厲色喝道。
謝觀憐被他嚴厲的聲腔驚得一顫,僵著身子坐回去。
她是真害怕這個人,當時便怕他,現在得知他是拓跋侯君更怕了。
拓跋呈自幼在軍中長大,從不會柔情待女子,講話行事皆如此,見她此刻小臉雪白,忽地想起她不是軍中的人,也不是為了討好他的那些女人,是大聲講話便會嚇到的氏族女。
他不自在地壓低聲腔,輕咳道:“你還記得我嗎?”
謝觀憐垂著白淨的細頸,碎柔的烏發散在胸前,嗓音虛軟地點點頭:“嗯,記得侯君。”
拓跋呈聞她記得,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揚,旋即剋制地落下,“嗯,我也還沒忘記你,你我之前的承諾依舊作數。”
之前的承諾?
謝觀憐和他都未曾說過幾句話,不記得有什麼承諾。
她疑惑地掀開眼,發現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心口一緊,匆忙垂下頭不敢看他兇煞的臉。
拓跋呈見她如此,以為是羞赧,不由暗忖:氏族的女郎自幼便在學禮義廉恥,她曾經嫁過人,又是寡婦,雖然與他有約定,但到底少了彼此之間的熟悉與情愫,難免會受驚。
他喜歡她,自然待她比尋常人多幾分耐心,心中打算這段時日先與她培育情愫。
拓跋呈站起身替她撚了下被角,低聲道:“你剛醒來,好生修養一段時日,我現在還有事要處理,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動作雖不熟練,但含著一絲柔情。
謝觀憐輕抬烏睫,看著他小弧度地點了點頭,朱唇翕動:“多謝侯君。”
拓跋呈盯著女人一身的冰肌玉骨,側臉柔媚,即便未施粉黛也素淨得顏色逼人,是在亂世足以成禍國殃民的禍水花容。
這般女子,若身後沒有強大男人的庇護,她都活不過幾日,會被人吞噬得連骨子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