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幾人的慶功宴以將陽春面的面湯喝完而告終,曹野此時也終於切入正題,嗽了一下嗓子舉起酒杯,正色道:“這回我受聖命,來調查民間神火將軍仙蛻一事,卻沒想到上來就碰到如此多的波折……也多虧了各位鼎力相助,在下才能查請無根肉的來歷,在此,裴野謝過各位。”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但出乎意料,隨著曹野放下酒杯,他發現面前三人都沒有給他面子,正捧著杯滿臉莫名地看著他。
半晌,勾娘率先開口:“你和我簽的契還作數嗎?”
曹野苦笑一聲,心想這回要是沒有勾娘,只怕他已經死了三回了,當即也顧不上勾娘手上可能沾著人命,陪出滿臉笑容:“當然作數,我之後這一路還要指望你呢,勾女俠。”
“既然這樣就無需說這種客套話,畢竟,先前跟的老闆一旦開始畫餅,接下來就開始指望我免費幹活了。”
勾娘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溫柔對他一笑,卻莫名讓曹野察覺到一絲危險。
他不敢去想勾娘前幾個僱主發生了什麼,幹笑道:“勾娘你放心,我為人正直,可幹不出這種事。”
“你還幹不出這種事?”
此話一出,孔雀立刻就瞪圓了眼:“今天都差遣我幹了一天活兒了,到現在就請我吃了一碗麵!姓裴的,先前你害我差點被這夥人生吃了,你不會也打算就用這碗麵把我給對付了吧?”
“……”
曹野一時語塞,按理說,他身為巡察使,本就應該只帶一人查案,但誰又能想到,隨便臥個底就能撿回來兩個人……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這碗麵自然不是報酬,只是,巡察使本就是個七品小官,我又為官清廉,俸祿裡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
“那至少跟著你不會餓肚子吧?”
這時,南天燭也摻合了進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曹野:“雖說平時你是挺窮的,但畢竟是個官兒啊,這不也有人請你吃飯嗎?還有昨天他說的那什麼裴大人,跟你姓氏一樣,是不是你家親戚在朝廷裡做大官?如果是這樣,你再窮也窮不成我這樣吧?”
曹野不禁再次噎住。
如今仔細想來,南天燭鼻子靈光,同時對民間旁門左道瞭若指掌,而孔雀非但能給他看診,關鍵時候還能當個仵作,帶著這兩人查案,似乎確實並無壞處。
只是……
一想到自己那可憐巴巴的腰包,曹野正是發愁,結果先前那班頭此時吃完了飯,卻是忽然請他到旁廳一敘。
曹野不解地跟上去,那班頭便從身上掏出一封書信交到他手中,又道:“這是先前裴大人讓我代為轉交的。”
一摸那書信裡有什麼東西折著,曹野心中便隱約有了猜想,回花廳路上,他拆開書信,果真,裡頭放著幾張銀票還有一張字條,上頭言簡意賅寫著:
“兄長若病倒在路上,我必要破費更多,所以還請義兄務必珍重身體,如若不夠,務必寫信給我。”
連著兩個務必,可以說光是看著這行字,曹野都能想象出裴深那張憂心重重的臉。
身為曹嵩從民間收來的義子,裴深從小謹小慎微慣了,年紀輕輕便生出半頭白發,連字跡都一板一眼,也不知是斟酌了多久才憋出了這句話。
曹野心想,要是他敢不收,只怕再過幾日,他就該等到裴深直接告假,親自出現在他面前了。
思及此處,曹野不由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收下了那些銀票,隨即他回到花廳,發現那三人還坐在桌前,而孔雀和南天燭眼巴巴地看著他,意思不言而喻。
……只希望未來等他們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
曹野苦笑一聲,說道:“先說好,即使有月錢,也不會太多,至多隻能讓你們吃飽飯,不受凍,而且,按照律例,巡察使只能帶一人出行,也因此如果你們非要跟著我走,那就不能以我的侍從自居。”
曹野想了想,先看向孔雀:“你,是我的車夫。”
孔雀臉色一變,但曹野卻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又轉向南天燭:“而你,是我的婢女。”
“不管怎麼樣,這聽起來可比睡義莊強多了……”
不同於一臉不痛快的孔雀,南天燭倒是對曹野的安排十分滿意,當即問道:“既然這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還是查神火將軍嗎?”
不知為何,南天燭和孔雀都似是對神火將軍很感興趣,但好在,這兩人年紀還小,所思所想幾乎都寫在臉上,以至於曹野心中雖有疑慮,但卻並不覺得這兩人心存惡念。
他笑笑:“自是要查的,小蠟燭,你四處招搖撞……我是說,四處招搖過市,難道沒有聽說過在別的地方還有別的仙蛻?”
聞言,南天燭稍作思索,很快眼睛就亮了:“有一個非常有名的!我敢說你們也聽過,就在離這兒不遠的中州。”
“中州?”
勾娘出身江湖,自是知道,中州有五嶽,武林門派極多,而如果說其中有什麼和神火將軍有關……
漸漸的,她腦中也浮出一個名字來。
“你說的,難道是天王膽——殺仙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