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遲遲不信,一把抓住沈望危的手臂,滿臉著急,“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怎麼會坐著救生艙到這裡?還有你的傷…”
“我也記不清了,”沈望危面不改色,他拿出營養液放在藍遲遲的嘴邊,“喝吧。”
藍遲遲明顯不信他的鬼話,但心裡也清楚沈望危不會告訴他,“我不喝。”
沈望危沉默,然後一飲而盡,重新開了一管草莓味的,平靜地和倔強的藍遲遲對視。
“草莓味的,很甜。”
藍遲遲眼底泛紅,又委屈又生氣,拿過營養液喝了下去,像沈望危說的一樣甜,卻也藏著微微的苦澀,他裝作沒事人,撿了一堆樹枝扔進火堆裡,沈望危看見他背對自己,挑了挑火堆。
良久,沈望危才聽到藍遲遲的聲音。
“你不要再騙我了,沈望危,我害怕。”
“…抱歉。”
藍遲遲更不高興了,“為什麼你要說抱歉呢,你又沒有做錯什麼!”
沈望危眼中閃過一絲無措和茫然,他沉默下來,不知道說什麼。
藍遲遲跟著他吃了很多苦,藍遲遲站在雪地裡乞求那些人施捨的畫面一直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藍遲遲本不該這樣,更不該為了他這樣。
太不值了。
殺戮,戰爭,仇恨,爭奪,貫穿他人生的全部。
如果不是因為來到這個世界,他從未想過有一個人會頂著寒風大雪,拖著他走了十幾公裡,為他去求人。
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溫暖又酸澀,很微弱,很隱秘,如同曬在陽光下的棉花被子,將沈望危的全身都包裹起來,很好聞,也很暖。
但他仍然覺得抱歉,抱歉讓藍遲遲經歷這一切,連送藍遲遲去大雅星的承諾都沒做到。
廢物,便是他這樣。
在他的人生道路上,他從未遇見像藍遲遲這樣的人,藍遲遲這樣的人也絕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沈望危想起藍遲遲是被賣到黑斐拍賣場的,也許藍遲遲也有自己的爸爸媽媽,但他從來沒問過,這是一心想把藍遲遲送到一個安全的星球,他卑鄙無恥,從心裡認為藍遲遲是個麻煩精,只是想以這種方式甩掉藍遲遲,但,或許,藍遲遲更願意回到自己父母身邊呢?
“藍遲遲,你還有家人嗎?”
藍遲遲眼睛彎了彎,“有啊!我有很多哥哥姐姐呢!”
“那你想回家嗎?”
藍遲遲滿眼期待,又有些害怕,問他,“真的可以嗎?”
因為驚喜,他的眼睛睜大了許多,明亮又幹淨,嘴邊出現兩個淺淺的梨渦,臉上洋溢著喜色。
沈望危有一瞬間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在這一刻意識到,他的自以為是,自私自利,自大狂妄差點就讓藍遲遲回不了家了。
藍遲遲和他不一樣。
藍遲遲還有很遠很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