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掏出手機,指尖在聯系人介面停留了幾秒,最終還是劃到了置頂的位置。
——方煜澈。
他點進去,停頓了片刻,打下了一行字。
【方煜澈,我還是想見你一面。】
訊息已傳送。
但過了很久,聊天介面依舊沒有新的回複。
看著無人回答的手機螢幕,溫煦突然就笑了,笑著笑著眼淚順流而下,砸在手機螢幕上。
[給我一天,我找到房子就把東西拿走]
房門的電子鎖發出冰冷的機械女聲,上一次來這裡門鎖還不是智慧門鎖。
溫煦盯著顯示屏上“指紋未錄入”的提示,忽然想起高中時,第一次進這個房子的場景。
“密碼是211314”中介擦著汗遞來紙條。
溫煦掃過數字,喉結動了動。211314,方煜澈的手機密碼。他垂眸輸入時,指尖在數字鍵上留下薄汗,像在觸碰禁忌的開關。
門開的瞬間,樟腦丸氣息裹著往事撲面而來。溫煦的行李箱撞到玄關的招財貓,那是方煜澈母親買的喬遷禮,此刻正對著他咧開詭異的笑。中介還在介紹房屋優勢:“對面住的是老住戶,特別安靜...”
溫煦的視線穿過半開的防盜門。看見自己原來的住宿,那扇老舊的門上還能看見絲絲酒漬。
手機突然震動,溫煦因為是方煜澈的回複,結果卻是無關緊要的垃圾簡訊。
“這間次臥之前租客剛搬走...”中介推開房門,話音戛然而止。溫煦看著還生機勃勃木槿花不禁哽咽。
深夜,溫煦蜷縮在陌生又熟悉的床上。老式空調發出哮喘般的轟鳴,他數著一條條已讀不回的簡訊。
第五天暴雨夜,溫煦終於在以前的家堵到夜歸的方煜澈。
“你回來了?”
方煜澈一身酒氣,但看錶情顯然是認出眼前人。
“你他媽誰啊。”方煜澈踉踉蹌蹌地走向溫煦。
暴雨將樓道澆成水簾洞,溫煦的襯衫緊貼在後背,涼意滲進脊椎。方煜澈踉蹌著撞上消防栓,金屬箱門彈開時,應急燈的紅光潑在他臉上,照出眼底蛛網般的血絲。
“方煜澈,是我。”溫煦伸手去扶,卻被揮開的手背擊中下巴。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嘗到鐵鏽味的同時,瞥見方煜澈手腕內側新鮮的結痂,形似月牙的傷口,像被指甲反複摳挖過的痕跡。
“滾開!”方煜澈的怒吼混著酒氣,鑰匙串甩在溫煦腳邊。手上消失不見的戒指被掛在鑰匙旁。
防盜門“砰”地撞在牆上,玄關的感應燈逐次亮起。溫煦僵在門口,看著客廳牆上新貼的深藍桌布覆蓋了曾經的兩個人一起畫的塗鴉,茶幾上歪倒的威士忌瓶壓著撕碎的合影。
“看夠了嗎?”方煜澈癱在沙發上冷笑,食指勾著溫煦之前送他的項鏈。
溫煦的視線掠過滿地狼藉:摔碎的相框裡是他獲獎時的剪報,被咖啡漬暈染的劇本上寫滿“騙子”的塗鴉,還有窗臺上那盆枯死的木槿,當年他親手種在兩人陽臺的姊妹花。
“你手腕的傷...”話未說完,玻璃杯擦著耳際砸在牆上。飛濺的碎片劃破臉頰時,溫煦看見方煜澈瞳孔驟縮的瞬間,那副醉態面具裂開細縫,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真心。
方煜澈突然撲過來,酒氣裹著滾燙的呼吸:“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每一個為什麼都沒有下文。
溫煦的後腰撞上餐桌,老榆木桌角的刻痕抵著舊傷,那裡曾刻著“煦≈澈”永遠。他抓住方煜澈顫抖的手腕,摸到脈搏快得嚇人:“你一直在自殘?”
“關心我?”方煜澈的笑聲像生鏽的齒輪,手指探向溫煦腰間,“那就做點實際的...”皮帶扣清脆的聲響中,溫煦摸到他後頸發燙的面板,那裡有串新鮮刺青被劃掉的日期,是他們初吻紀念日。
暴雨拍打窗戶的節奏忽然紊亂,溫煦在糾纏中摸到沙發縫裡的藥瓶。氟西汀三個字刺進眼底時,方煜澈突然安靜下來,淚水砸在他鎖骨上:“我好想你”
月光穿透雲層,酒意並沒有讓方煜澈看到溫煦手臂上的道道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