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琅眸子微動,看著眼前這人,剛剛他雖然說了他沒有長進的話,其實他自己內心清楚,眼前這人早已經不是當初那人了,這一年來,他的進步是飛躍的。
“瘦了也憔悴了。”蘇琅這話幾乎是下意識說出來的,說完對上鴻羽那震驚的目光才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有多麼的不對味。
鴻羽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幾聲,“多承關心,但是男子漢大丈夫不作這些小女兒情態。”
“嗯。”蘇琅悶聲回答。
晚食的時候蘇琅才發現,說是變化大的其實不止一個鴻羽,還有去年他見到的那個小小少年。
去年見面的時候他帶了過多的冷淡和孤寂,以及那種天才所擁有的自信和驕傲,但是如今再見,他身上卻帶了更多的殺伐決斷之色,讓人望而生嘆。
十六歲的少年看著他,目光泠泠,微微拱手道,“蘇大人從京師來,可曾聽說陛下打算派何人來接替越南將軍?”
越南將軍革職了,這時正是需要一個經驗充足的老將來帶領將士,抵禦外侮。
鴻羽見他沉默不出聲,微微蹙眉,“難道想要這個肥差的人太多,陛下難以決斷?”
蘇琅有些難以啟齒,“倒不是如此,而是那些將軍一個個都十分推辭,因為越南的情況顯然不如一開始預料的簡單了。所以……”
“所以都是廢物!”風依把筷子拍到桌子上。
“也不能這樣說,逐利而居乃人之本性。”
時安顯然也明白他的話是對的,心裡其實也早就料到這種情況了,他喘了口氣道,“那宋老將軍可否出山?”
“……年前陛下邀了老將軍一起去打獵,宋老將軍從馬上摔下來了,至今臥床不起。”
“啪!”時安手上又毀了一雙筷子。
老將軍現在對大越來說就是智囊一般都存在,皇帝是腦子燒了嗎,帶上一個六十多的老人家去打獵?
“咳咳,風依你不要這麼生氣嘛。”鴻羽僵笑著打圓場,風依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暴躁了些。他本來一直害怕這個急性子會犯下大錯,後來熟了才知道,風依的發脾氣一小會兒就好了,而且完全不會影響他做下的決定。
僕人很快就送了新的筷子來了,時安拿著筷子在碗裡攪著,沉思道,“而今大越確實沒有幾個良將可以勝任現在的越南……只要蘇大人可以把儋州真正地把握在自己手裡,也許就憑我們也可以解越南之困了……”
就憑他們三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蘇琅心裡咯噔了一下。
“我覺得可以。”鴻羽反而十分高興地表示了贊同,“與其來個人指手畫腳,還不如我們放開手去幹!這一年不也這麼過來了嗎?老實說,打戰不害怕,我們兵多,又有風依在,絕對不會輸,就是那幫蠻人各式各樣的小動作讓人心裡厭煩。”
“小動作?”
鴻羽點點頭,“對!阿琅你也要小心了,儋州也一定被他們打進去了不知道多少釘子。等我們把越南將軍的散兵全部歸攏,又救回那些俘虜,我們就真可以放開手幹了。”
蘇琅看著面前這人,低下頭去拿起酒杯,倒進自己口中,辛辣的味道似乎可以壓抑不停跳躍著的心髒。
“好,我們放手幹!”
☆、勝利
越南地區共有兩大州,戦州和儋州,地理相近,緊緊相接,組成了大越南方的第二道大門。而第一道,卻是一個小小的鎮子——通曉鎮。
這個小小的鎮子不在兩州之屬,多年來一直是派專人打理的,實實在在地形成了大越南方之門。這裡民風剽悍,人人善騎,好武成風,南蠻和大越子民以及流民亡命之徒在這裡交融混雜。很難辯別,哪些是探子,哪些是普通人,還有哪些是隱於市的高手。
鴻羽在這裡住了五年,私下裡採用各種方式仔仔細細地排查,卻也不敢擔保自己已經把所有的奸細排除幹淨了,只能說讓這裡這灘水幹淨一些了。
鴻羽在通曉鎮特意建造了府邸,起初蘇琅並不明白為什麼要花費金錢建造屋舍,後面才明白了,因為我們不急,這也是大邦底氣。
“你跑到這裡來,儋州的事情不要緊麼?”
鴻羽一邊低頭批檔案,一邊看著旁邊的書案跟自己一同忙碌的人。
“尚大人很能幹,有他在,現在的儋州和戦州都翻不起什麼大波浪。”笑話,這三年多時間來,在他的雷霆鎮壓之下,把儋州摻進來的沙子幾乎都淘幹淨了,現在交給尚大人還能出什麼事。
鴻羽點了點頭,“你沒有來之前他把戦州就打理得不錯,是我國之棟梁。”
兩人一時都沉默不語埋頭批閱卷章,這時鴻羽是侍衛進來通報,“大人,人來了。”
鴻羽的手一僵,笑道,“帶到待客廳去,我們這就過來。”
說著他還是繼續批閱卷章,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松活了一下胳膊,說道,“走吧,我們去見識一下這位張喆大人吧。”
蘇琅應聲而起,他低頭收拾了一下書案,才跟著他出了房間。
“見過兩位大人。”那張喆本來正坐在廳內喝茶,見他們來了,趕緊站起來行禮問好,這人渾身帶著一股陰鷙之色,襯託著臉上的討好,顯得十分詭異。
鴻羽也不搭理他,直接往主位上一坐,“張大人此行前來,是所為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