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秉清一驚,道,
“這倆洋國咋打起來了呢?”
徐知溫回道,
“聽倭國人說,是因為信教的問題。”
佟秉清覺得不可思議,
“信個教都能打起來?咱們大明可從未聽說和尚能跟道士因為信教的問題打架。”
徐知溫知道明朝人一般都不能理解洋人對於信教的執念,於是耐心解釋道,
“佟二叔有所不知,這歐羅巴諸國之人信教會,就相當於倭國之人信天皇。”
“洋人不比咱們中國人,他們總得尋個虛無縹緲之神去信上一信,供奉些香火,否則就覺得不舒坦,這是他們的特性。”
佟秉清問道,
“那這倆洋國現下是為了哪兩個教派打架呢?”
徐知溫笑道,
“是為了耶穌教和天主教。”
佟秉清一愣,有些不大確定地道,
“耶穌和天主不是一回事兒嗎?”
徐知溫微微笑道,
“從教義上講確是一回事兒,此二教本端出一源,只是同一本書裡的講解不同。”
“耶穌生於猶太,教之盛行,起於羅馬,王侯聽其頤指,有不從者,國輒被兵,是故數百年無敢違異,以耶穌為上天之主宰也。”
“當中國漢朝時,英民猶未向化,遊獵林中,值羅馬國兵來侵,東國野族,蜂起攻擊,土人逃匿山林,英地即盡為各國所據,漸奉天主教,其後歐羅巴諸國,漢後皆奉天主教,教王至今仍居於羅馬。”
“而今有日耳曼人路德氏,稱耶穌為救世主,別立其教為耶穌教,據我所知,其二教相異之處,在於字義不同。”
“依洋文音節,天主教其名為加禿利,耶穌教其名為伯羅得斯但,按加禿利字義,即普眾之意也;伯羅得斯但字義,即發誓之意也。”
“路德氏以為,加禿利教是乃離聖經之言,而雜乎諸異端者,故使教中諸人發誓,不準依此聖書為本,爾後別離加禿利教,而從伯羅得斯但教,是而二教之意有同有不同焉。”
佟秉清道,
“我聽著都差不多嘛。”
徐知溫笑道,
“聽聞路德氏別立耶穌教,是因為羅馬教中之事,敗壞甚多,而且大不合於理也。”
佟秉清問道,
“如何不合理?”
徐知溫笑著解釋道,
“天主教所事之像名曰耶穌,手執一圓象,問為何物,則曰天;問天何以持於耶穌之手,則曰天不能自成其為天,如萬有之不能自成其為萬有,必有造之者而後成。”
“天主為萬有之初有,其有無元而為萬有元,超形與聲,不落見聞,乃從實無造成實有,不需材料器具時日,先造無量數天神無形之體,次及造人。”
“其造人也,必先造天地品彙諸物,以為覆載安養之需,故先造天造地,造飛走鱗介種植等類,乃始造人,男女各一,男名亞當,女名厄襪,以為人類之初祖。”
“天為有始,天主為無始,有始生於無始,故稱天主焉。”
“次造天堂,以福事天主者之靈魂,造地獄以苦不事天主者之靈魂,人有罪應入地獄者,哀悔於耶穌之前,並祈耶穌之母,以轉達於天主,即赦其人之罪,靈魂亦得升於天堂,惟諸佛為魔鬼,在地獄中永不得出。”
“耶穌生有天受能通各國土音創教勸人為善,後被惡人釘其體於十字架,剖割以斃,歐羅巴國酋初不信,禁習頗嚴,後與他國相攻不勝,祈於其寺,忽雲中現一十字架,遂以十字架為先鋒,克敵,因大信奉,於是造禮拜寺,供十字架自郡國至鄉閭,在在皆有。”
“正德十二年,路德氏由羅馬歸,即舉聖書進士,由斯時始修整教中之事,適天主教告解赦罪惡習大興,其意為教會中有權力赦罪,日漸推廣,教王循意赦罪即行,諸信士可免罪孽之罰。”
“路德氏見教會信士以銀贖罪,乃知教王貪利之心,昭然若揭矣,即今因在羅馬需銀浩繁,故借教會之‘贖罪銀’彌補所用之缺乏,天主教教徒各處聞之,遣人取銀贖罪,使此風大行矣。”
“教王所遣諸人,其首名曰達得熱耳,即天主教修士也,遂往日耳曼交界之處,貨行贖罪,路德氏始焉奇,繼焉惡,終焉大怒。”
“於是大書特書九十五題論贖罪之道,懸釘於教堂門首,又曰不論何人毀謗,願申訴其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