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如何,這鹽總比木材貴啊,就是咱們這兒的賬目沒問題,那咱們怎麼才能知道這供木材的晉商的賬目也沒問題呢?”
佟秉清笑道,
“所以我方才才說要透過知縣老爺去找家鄉的熟人,還要透過知縣老爺的本家去還賬啊。”
“這木材雖然沒有鹽貴,但高檔木材和普通木材之間能分的檔次卻不少,再加上採木木工和運木腳伕的工錢,這賬做多做少,還不是動動筆的事兒麼?”
“要是咱們知縣老爺親自去信還賬,這信中不就可以直接寫明書院要買的是哪種木頭,採木運木總共要花多少錢嗎?”
“只要那晉商按照咱們知縣老爺信中寫的木材名頭和‘還銀數目’去記賬,縱使有心人拿著知縣老爺的去信,和欠貸雙方的賬目來比較,想要看出其中名堂,大抵也要費上好一番的工夫呢。”
佟秉元笑嘆道,
“原來如此,難怪晉商和徽商都這麼愛做慈善,也難怪無論甚麼地方的縉紳都愛籌辦書院。”
佟秉清笑道,
“在咱們大明,這做好事的不一定都是好人。”
“當年太祖爺高瞻遠矚,甫一開國,就下旨詔天下立社學,你說咱們大明的娃子,那真心想讀書的會沒有學上嗎?”
“孝宗爺在的時候,還令各府、州、縣建立社學、選擇明師,要求民間幼童十五以下者入社學讀書,但結果怎麼樣呢?時至今日,這鄉里的娃子還不是該逃荒的逃荒、該當睜眼瞎的繼續當睜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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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秉元笑道,
“太祖爺重視辦社學,全因著當年吃了沒文化的虧,以為元朝的娃子讀不上書是因為蒙古人不熱心辦學,但依我說,其實卻也不盡如此。”
“老百姓讓自家娃子去上學,為的是學知識、學技術,而不是學那些個只為了考試而用的四書五經。”
“那縣學裡教四書五經是為了科舉當官,可咱們老百姓若是註定當不上官,難道就不能上學了不成?”
“歷朝歷代,只要這上學讀書和科舉當官聯絡在一起,便總有那麼一批老百姓只能去當睜眼瞎。”
佟秉清笑道,
“大哥說得正是,咱們若不是吃的這碗官飯,又何必去費心籌辦書院?”
“若不是考察地方官的‘本等六事’是‘學校、田野、戶口、賦役、訟獄、盜賊’,咱們知縣老爺又哪裡會同意咱們拿慈善辦學當撈錢的幌子呢?”
佟秉元道,
“你們長安縣的知縣老爺是急著升遷,少不得‘病急亂投醫’,可咱們萬年縣的知縣老爺這回剛剛新官上任,他又能從中得到甚麼好處呢?”
佟秉清笑道,
“這還不簡單?《孟子》中雲:‘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國慕之;一國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德教,溢乎四海’。”
“這新到任的知縣老爺雖然沒甚麼實際好處,但只要他親眼見到,咱們長安縣的知縣老爺僅僅透過召集縉紳捐款和籌辦書院,就能順順利利地安撫逃荒饑民、達到地方官升遷的考核標準。”
“縱使他並不全然贊成咱們在籌辦書院中的一些行為舉措,也不會一口否定咱們為知縣老爺升遷辦的這些事兒。”
“他雖是初來乍到,但難保自己三年或六年之後不會在自己任內碰上影響政績的倒黴事兒,他今日要是揭穿了咱們,難道就不怕他自己將來考滿之日無從升遷嗎?”
“更何況,咱們長安縣的知縣老爺是山西人,就算知縣老爺自己不提,咱們也可以藉著‘山西幫’的威名狐假虎威,今日他敢攔著不讓別人升上去,明日咱們就能讓他求遍了人也升不上去!”
佟秉元撫掌笑道,
“二弟這樣說,我便放心了,明日衙門開衙,我還正愁摸不透咱們萬年縣新任知縣老爺的性子呢!”
佟秉清笑道,
“這倒沒甚麼,剛到任的官老爺都是一樣的高深莫測,時間久了就都好了。”
佟秉元嘆氣道,
“話雖如此,可……唉!這一開年就遇上賑災,我還真不放心讓我家釗小子去衙門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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