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秉元伸出了手,朝自己弟弟一五一十地訴起苦來,
“釗小子剛醒那會兒還有些迷瞪瞪的,見了我、見了則小子都跟不認識似的,下了床連鞋都不穿就要往屋外闖,你說這大冬月裡的我能讓他就這麼出去?”
“則小子也幫著我去攔他,結果還沒出屋就兄弟倆就一起絆了一跤,你說則小子還比他小個三歲罷,沒想到這一摔他倒先哭起來了,弄得則小子還要和我一起去哄他。”
佟秉清哈哈大笑,
“病剛好,難免腿腳軟,他大小夥子了知道羞是好事兒嘛。”
佟秉元又道,
“大夫說摔這一跤倒沒傷著甚麼要害,釗小子卻同摔著腦袋了一樣,直說自己頭昏眼黑。”
“偏巧那西安府的大夫當時就在一旁,一聽這話就說這症狀倒和當今聖上有幾分相似,估摸著就是一時力乏,沒甚麼大事。”
“誰知釗小子一聽這話就從炕上坐起來了,直拉著大夫問當今聖上是哪個聖上,可把那大夫嚇得不輕……”
佟秉清皺了皺眉,道,
“喲,這症狀聽著倒不好,那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就是人病剛好,所以還這麼暈沉沉的,就給我多開了個定神方,要我每日給釗小子按時服用。”
佟秉元苦著臉道,
“誰知釗小子還不肯吃。”
佟秉清奇道,
“生病就得吃藥,他幹嘛不吃?”
佟秉元一拍大腿,氣急道,
“他說那藥傷腎傷肝,還滿口甚麼‘中藥無方’、‘中醫偽科學’一類我聽不懂的渾話,憑我如何好說歹說,他就是不吃藥。”
“後來還是則小子想了個鬼主意,他不吃藥,就不給飯,要吃飯就得先吃藥,結果他硬是餓了兩頓才肯喝藥。”
佟秉清知道他的這位大哥一向心疼兒子,聞言忙寬慰道,
“吃了就好,吃了就好。”
佟秉元嘆氣道,
“真是養兒方知父母恩,從前釗小子雖病怏怏的,但總歸聽話懂事,不想今次他病雖好了,人倒變了個模樣。”
佟秉清安慰道,
“多休息幾日就好了,哪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
他本意是想勸大哥不要放棄那個秦王府賭場的美差,不料佟秉元卻道,
“他滿口胡話,我哪裡能放心他?”
佟秉元說著就又嘆起氣來,
“昨兒釗小子竟還同我說,要去遼東當兵殺韃子,我問他這樣咋殺韃子,他竟回我要去給戚繼光當兵。”
佟秉清奇道,
“戚繼光不是去年就被罷免回鄉了嗎?他這是當哪門子兵?”
佟秉元點頭道,
“我回釗小子說戚繼光已經被罷免了,戚家軍也早不行了,那張居正一死,牽連著上下一干人等遠近都陸續獲了罪,釗小子竟當即紅了眼圈,說甚麼報國無門——要不是西安府的大夫說他沒事,我還以為他摔壞腦袋了呢!”
佟秉清滯了一滯,道,
“釗小子這一腦門子古怪想法哪兒來的啊,別是被孤魂野鬼甚麼的迷了心竅罷?”
“這當兵是好當的嗎?遼東現在還開了馬市,和遼東女真做生意呢,他殺韃子就算能當好兵了?”
佟秉元贊成道,
“可不是,要我說,戚繼光都不算當好兵呢,他一個小老百姓,無依無靠,又沒啥大本事,憑啥覺得自己能比戚繼光還厲害啊?”
“而且俗話說得好,‘當兵吃糧,吃糧當兵’,朝廷的糧那是能這麼好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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