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裡陳芳鑽出來提著紅桶塞到豬脖子下面,噗通幾聲豬血流到桶裡,蕩起一圈一圈紅色的漣漪。
“鹽放了沒?”見豬的叫聲慢慢停歇,殺豬匠臉色漸漸緩和過來。
“放了放了。”
接了兩三分鐘,殺豬匠用手在刀口處擠壓一下,又流了半碗血:“好了,提開吧,沒有了。”
殺豬匠一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隊人。其中有一個主刀的,也就是動刀子殺豬的那個。
殺好豬,還得把豬抬到大鍋爐旁。農村殺豬往往會找一個開闊點的地方挖個土灶,然後搬來家裡的大鐵鍋燒開水。底下大火旺旺的燒,上面熱水不停舀到死豬身上的毛發上,來來回回燙個五六次,輕輕一拈,豬毛就下來了。
不過豬身上的細毛用手揪肯定揪不下來,這時還得用殺豬匠帶來的鐵片刨子刮。
“小楠,這個你先提回去浸好,問問看你陳爺爺吃不吃血豆腐,吃得話就弄,不吃就直接吃血。我在這幫忙。”豬毛刮幹淨了,等會兒就得在這刨開豬腹,這裡狗多,要是沒個人盯著,一不小心被哪隻狗叼走那是想找也找不回來了。
“哦哦,好。”蕭楠趕緊伸手接過桶,轉身問陳亦松,“你在這接著繼續看還是和我一起回去。等下豬殺好了應該就要掉在那棵樹上開膛破肚。”
“唔,殺豬匠的手藝非常好,堪稱再世‘庖丁’!”
“算了,我和你走吧。”
雖然是一頭豬,但總歸是生命,那一刀子解決一條生命的動作在腦海中還是掀起了一股沖擊。
中午殺豬匠一行人被蕭順才請過去吃殺豬飯,陳定山爺孫倆也被喊過去一起吃,陳亦松嫌吵沒去。
村裡殺豬,要是哪家做殺豬飯,請的都是熟稔人家的男主人、男丁,一般婦女是不會請的。被人請吃殺豬飯,說明在村裡人緣好。
小叔家喂豬的飼料都是用豬草、紅薯、南瓜這些粗糧、雜草,一頭豬身上的肥膘那都是實打實的。就拿她們過的這頭豬來說,四指寬的肥油白花花的,由於不是瘦型豬,肥肉比瘦肉還多。一頭大肥豬的肉堆在堂屋裡的大簸箕裡,裝了滿滿一簸箕。
陳芳在堂屋裡抹鹽,蕭楠割了一塊豬肉到廚房裡弄午飯。陳亦松自動坐到灶臺邊的長條板凳上燒火。
看著斯文秀氣的陳亦松委屈的蜷縮著長腿坐在灶邊燒火,蕭楠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唔,這放到外面絕對一鬨而搶的鑽石王老五,此刻在她家燒火,怎麼看怎麼喜感呢!
他像模像樣的捲起一捆茅草吧嗒一聲點燃火,然後有條不紊的丟到灶膛裡,隨後又用火鉗夾起一捆幹枝丫進去,呼啦一下子,火苗從灶膛裡躥出來。
橘色的火光若明若暗的打在他的臉上,倒映著一張沉靜的面孔。
“你看我幹嘛?”
蕭楠一愣,反應過來知道陳亦松是在和她說話,厚臉皮的回他:“我看你帥唄!”
陳亦松彎了彎嘴角:“嗯,我知道。”
“……”
蕭楠手腳麻利的把肉上覆蓋的瘦肉拼下來,只留下一層薄薄的瘦肉,肥肉切成一塊一塊的大方塊壘到灶臺邊上。
“坐進去一點,我燒肉!”蕭楠一屁股跟著坐到長條板凳上,陳亦松就被她擠進去了。
“燒肉?怎麼燒?”
蕭楠也不回答,直接用行動告訴他。撿起火鉗,夾著豬肉遞到灶膛裡,豬皮那一面朝火苗。橙紅的火苗子刺啦啦翻滾在豬皮上,豬肉邊緣被燙得捲起了糊邊。不一會兒,一股子蛋白質燒糊的味道從灶裡散發出來。
估摸著時間,蕭楠把肉夾出來,一看,豬皮那面燒得金黃金黃的,集聚了起了一層黑胎。隨手就丟進裝滿開水的鐵盆裡。
“喏,就是這樣,你要不要試試?”
看著簡單,實際操作起來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兒。陳亦松雙手握著火鉗,夾了幾次才勉強將肉夾起來,顫顫巍巍伸進灶膛裡,一個不注意,肉夾斜了,豬皮沒燒著,油脂倒是滋滋燃起來。
肉著火了,陳亦松一急,想趕緊把它夾出來,卻一個不小心,直接掉到灶膛的煙灰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