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中的臥龍灣, 村子上空飄滿了煎得焦香四溢濃得噴香的豬肉味。
農村現在很多地方都不愛養豬了, 味道大, 費時長, 一次性吃又吃不了多少,還淘氣,索性農家豬竟然在很多村子裡幾乎都不見了蹤影。而臥龍灣不同,坐落在山腳下, 家裡要是不養兩頭豬, 土地又少, 一年到頭拿什麼來添油鹽錢?
因此臥龍灣家家戶戶起碼都養了一頭豬, 是以過年殺豬這個特殊的迎新年方式還暫時存在。出了正月捉來的小豬豚,養整整一年,到臘月小豬豚跟鼓脹的氣球, 肥肥的一圈, 隨便一稱兩三百。
“小楠, 等會你背兩個大背簍來裝豬肉,我先提桶去裝豬血!”陳芳提著個紅色大桶風風火火朝村裡奔去。
蕭楠家沒豬, 不過小叔家養了好幾頭,他們自家殺一頭,其它的準備將毛豬賣給殺豬匠。母女倆吃不了多少, 正好陳亦松家現在也是一老一少,幹脆商量合夥過一頭豬來殺,到時候一家一半,也好做點臘肉吃。
天還沒亮, 村子裡就傳出慘厲高昂的豬叫聲,幾乎每個一小時就有一道。
揹著背簍,蕭楠拉著陳亦松沿著陳芳走過的路來到村裡。遠遠的,一群人圍在那裡。
“往這拉!往這拉!”
“這邊吶,你這個大莽子!方向搞不清楚嗦!”
殺豬匠一早上殺了幾頭豬,這會兒聲音都吼沙啞了,彷彿從腹腔裡扯出來。
一人前面揪著兩扇寬大的豬耳朵往前走,後面殺豬匠擎著根響杆繼續趕。
大肥豬噗哧著四條短腿兒邁不開步伐,一下出了豬圈發現外面的天地陡然不同,焦慮的東拱拱、西聞聞。殺豬匠顯然身經百戰,見過的豬沒一千至少也有一百,響杆啪啪打在髒兮兮的豬屁股上,肥豬吃痛的慘叫一聲加快兩步步伐,隨後又忘記痛慢下腳步。
“來幾個壯漢過來按豬!你這小孩家家的湊啥熱鬧,一邊去!”
殺豬匠漲得通紅的臉,瞪著青蛙大眼,鼓著腮幫子扯著嗓子大喊。
嗅到長條青石板上濃濃的血腥味,彷彿意識到什麼,肥豬轉過腦袋欲跑,卻被人揪著大耳朵,倒扣著四隻豬蹄兒一下翻倒在青石板上。
“昂——昂——”
肥豬蹬著腿兒,蹬按住它的腳的人,換來更多的人按住豬腳。
“按住!按住!按緊點!”
村裡圍觀的閑漢婦女,看到蕭楠帶著陳亦松過來,紛紛給她倆讓出一個位置。
“小楠,你怕是當娃兒的時候才看過殺豬吧,這都好多年沒看到過這種場景了。”
“你別說小楠,陳家小子恐怕見都沒見過。等會兒別被嚇著了。哈哈!”
蕭楠沖她們打著哈哈:“這不是沒看過才來看嘛!”
“那你倆還是站遠點,免得等下捱了刀的豬瘋狂亂跑。”
陳亦松挑眉,捱了刀子的豬還能跑?
他低聲悄悄問蕭楠:“豬的生命力有這麼強麼?”
“她們調侃你呢,哪有那麼神的豬!”蕭楠指著人群中臉色青紅的殺豬匠給他普及,“看到那人沒?我小時候他就是豬閻王,殺豬從來沒失手過,從來都是一刀斷命。”
這說話的功夫,肥豬就被牢牢地按在青石板上。
肥豬還在掙紮著蹬腳,按豬腳的人鼓著一口氣看殺豬匠的動作。
只見殺豬匠眼也不眨,奪過地上框子裡的大長刀,左手按住豬脖子上的一塊肉,說時遲、那時快,白刀子噗哧一聲沒入白花花的豬脖子裡,左右一攪捅,紅刀子就出來了。
“昂~~”
肥豬還沒咽氣,蹬著四肢眼白上翻,嘴裡高昂的慘叫拉得綿長。汩汩鮮血從脖子上的大口子裡湧出來。
“盆子!盆子拿過來!要不要豬血了?豬腦袋啊,一點不看事兒!”
殺豬匠剛送了一條命,顯然心情不太好,臉色奇臭無比。
“誒誒,這裡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