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閱以別扭的姿勢抬起頭,下唇抿住又松開:“有點惡心。”
“是啊,總歸不是清風霽月的長公子會使的招數。”
“……你自有打算,我不想和你爭執這個。”
“那你躲什麼。”
“我沒——”他口中說著沒躲,卻想著扭頭擺脫蘇硯的控制,爭執下蘇硯的手已經攥緊了他的手腕。
“你躲了。”蘇硯的視線壓迫在咫尺之間,“你想躲到哪裡去。”
他無處可逃。
蘇閱莫名有些灰心喪氣,他在生長了二十多年的府邸如同一葉孤舟,怎麼也靠不上岸。
蘇硯眼睛好看,幾乎和以前一樣。
他們一個想回避,一個在逼近。蘇閱的後腦勺碰到了堅硬的椅背,手肘抵住了蘇硯的腹部。
“退下!”蘇閱指尖已經掐進了手心,“別再無禮了。”
“禮。”蘇硯注視著他輕顫的睫毛,垂下眼眸掃過兄長被捏紅的手腕,“這個字,我聽膩了。”
長大的蘇硯難纏了很多,不是以前給幾顆糖就能擺平的孩子。
蘇閱本想使些力氣,左右她不會做得太過分。只是她靠近時,他便有些僵硬,眼睜睜地瞧著她動手動腳。
那隻手恍惚間和一些畫面重疊消散,重複著一些夢境中亦真亦假的冒犯。
他也許是太累了,蘇閱壓下紛亂的思緒。
她轉動素輿的方向:“我送你出去。”
他們在路上顯得尤為沉默,重逢節後開始轉涼,蘇閱靠在椅背上雙手抱住自己,以此來汲取一些溫暖:“這裡我不能來嗎。”
“府中,隨你。”
“對不起。”他覺得自己欠了一句遲來了五年的道歉,且只是道歉又遠遠不夠,但他不相信自己會做那樣的事情,“關於這五年,我會搞清楚一切的。”
“搞清楚又怎麼樣,過程並不重要。”蘇硯的步子並未停留半分,“事情走到了最好的結果。”
“是嗎。”
蘇閱側過臉,餘光掃過方才私牢的方向,隱隱壓下眼底的晦暗,不再言語。
幾日後,一隻灰鴿從侯府的鴿群中單獨飛出來。
蘇閱穿著廣袖,將灰鴿掩藏在袖子底下,抽出一張細小的字條。
俞塗持劍站在十步之外,他只負責公子的安全。這裡是訓鴿場的外圍,偶爾有兩只鴿子會飛出來,但它們訓練有素,只聽訓鴿人和侯爺的指令。
俞塗:“公子,可需要屬下幫助。”
“不用,我自己來。”蘇閱回頭看了一眼,他的素輿磕碰倒高牆邊的藤架,發出巨大的聲響。驚起訓鴿場的鴿子騰飛而起,灰鴿掩藏其中悄然離去,繞著天空飛了一圈跟隨鴿群落下。
他從早上就開始,便在府中到處晃悠。
秦大夫說他大傷已愈,叫他可以嘗試走動,有助於腿腳的恢複,他聽了醫囑,順著高牆慢慢走。
照俞塗看來,長公子跌跌撞撞的,能走,但不利索。
所以他對蘇硯也是這麼說的。
蘇硯一手研磨,一手壓紙。頭發未束,如瀑般披在腦後,發尾微微彎曲,穿著一身素色的常服。
聽了俞塗的彙報,她眼皮也沒有抬一下:“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