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與連川唯一的際會。
大二,連川轉入中文系。
不再分身乏術後,連川開始在現當代文學的課堂上有所表現。
他熟悉文論,對詩文敏感,在解剖文字時,常有新解。所作劄記文辭清新,思路穎異,篇篇都是高分。
他還加入了南國詩社,在創作之餘,會譯介一些歐美的小眾詩人作品,發表在學校的詩刊上。
大二上學期期末,臨近考試周,輔導員讓連川幫忙統計學生離校資訊。
絕大多數學生都線上上提交表格。連川篩出未及時填寫離校資訊表的學生,在專業課課間,挨個詢問。
逾時未填表的學生之一,就是祝祺。
期末考在即,她無暇看手機,遮蔽了班級群訊息。
連川走至教室前排,祝祺身側:“是祝祺同學嗎?”
祝祺抬起熬夜溫書到蒼白的臉,點了點頭。
連川取出表單,公事公辦:“為了保障學生假期安全,系裡需要統計學生寒假去向。”
祝祺答:“我不離校。”
連川在表單上勾選不離校字樣。
假期期間不離校的學生,不必報備假期行程,只需再填寫一項緊急聯系人,方便系裡聯系。
祝祺對著打著星號的必填項,久久犯難。
“這一項不填可以嗎?我沒有緊急聯系人。”
“父母,親戚,總之假期期間能和你保持聯絡的……”
女生寂然地垂著臉,聲息安靜,像是叢林之中負傷忍痛的動物,極力壓抑自己的氣息。
連川沉默半晌,說:“那填我,行不行?”
祝祺抬眼,詫異地向前望去。
在此之前,她對連川的印象,由身形、輪廓、嗓音拼接而成。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向連川的臉。少年膚色如沉水寒玉,眼皮窄,眼稍微揚,眸色是剔透的淡灰,偏偏睫羽鴉黑濃長,像是枯筆焦墨勾畫的幾筆。
是一副冷清疏離的長相,和他此刻呈現出來的全無必要的好心不符。
連川自顧自在表單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
在關系一欄,連川寫:同學。
祝祺彎眼一笑:“謝謝你,同學。”
正書至“學”字最後一橫,連川落筆的手一頓。
“假期期間,如果系裡找不到你,就會給我打電話。”連川拿出手機,“為了方便我找你,同學,我能加你的聯系方式嗎?”
祝祺新增了連川的微信,填寫備注。
「臉很兇的緊急聯系人:我透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聊天框中,不再有第二條文字泡。
那一學期,祝祺憑借古代文學史史無前例的滿分,取得全年級績點斷層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