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畫晴咬了咬牙,抬頭看了眼被雲霧遮蔽的上頭,又看了看白雪皚皚的崖底,小心翼翼踩在峭壁凸起的地方,一點一點的往下挪。天色慢慢沉下,秦畫晴根本看不到周圍的情況,她一顆心幾乎要從胸腔裡跳出來,可她不服輸的提著一口氣,摸索著緩緩降落崖底。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畫晴總算雙腳踩在了綿軟的積雪上。
她長舒一口氣,甩開已經將斷不斷的藤蔓,回頭看崖底的情況。
她身上沒有帶火石,藉著滿地的白雪反光,才發現這崖底生長著許多茂密的植物,只是在冬天全枯萎了,夜色下,看起來影影幢幢,格外陰森。
秦畫晴除了手上血肉模糊,胳膊有些擦傷,衣衫襤褸倒還能避寒,而那雙打滑的皮底謝,此刻穿起來也十分保暖。
她抿了抿幹裂的唇,拿出繡帕在將自己受傷的手裹了裹,暗暗給自己打氣:“不能慌,不能慌……很快就有人來救我的。只要挺過今晚就沒事了……”兩手簡單的包紮好,秦畫晴轉身踩斷一根枯樹,拿在手裡當柺杖防身。
只是這崖底不辨方位,最好秦畫晴是待在原地等待,然而這裡沒有避寒的地方,看著天氣,估計又要落雪,到時候她恐怕會被凍死。
“罷了,聽天由命吧。”秦畫晴捂住眼睛,原地轉了幾圈,再睜開眼,發現正對著密林。
她握緊手中的樹枝,一步步往密林裡走去。
幸好夜晚的白雪還讓她能辨別路況,不至於撞樹上。只是能見度低,行走速度極慢。林子裡不時傳來幾聲野物的鳴叫,秦畫晴一路提心吊膽。
便在她膽戰心驚又冷又怕的時候,腳下突然竄過什麼東西,秦畫晴腦子裡緊繃的弦瞬間斷掉,她失聲驚叫,踉蹌後退,卻剛好一腳踩了上去,軟綿綿的。腳下那物吃痛傳出“吱”的一聲,類似老鼠卻又不像。
秦畫晴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是隻白兔子。
她想也不想,連忙往前一撲抓住其耳朵,那兔子興許是被她一腳踩痛了,掙紮了兩下便放棄。
秦畫晴連忙將兔子抱在懷裡,暖烘烘的,她不由笑道:“天無絕人之路,正冷著呢,你就撞了上來。”要是明日、後日,她還沒有被人找到,免不了這兔子就是她的果脯的糧食。
雖然生吃兔子想起來可怕了些,但秦畫晴想活下去,有些事不得已也要為之。
她一手懷抱著兔子,一手用樹枝在前探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她累到不行的時候,恍惚間看到幾棵樹後掩映著一個黑黢黢的山洞。
秦畫晴以為自己看錯了,她深一腳淺一腳的快步跑過去,撥開外面的雜草一看,果然是個山洞。
那山洞還算大,看樣子是不知名動物以前棲息的地兒。秦畫晴抓起石頭往裡扔了幾下,確定裡面沒有活物,這才抱著兔子小心翼翼的鑽進去。
洞裡有著潮濕陰冷的臭味,可秦畫晴也顧不得了,她現在只想找個暫避的地方休息。
如她所料,半夜裡又飄起了雪,於是秦畫晴將洞口的雪堆起來,將風雪阻攔在外,聽著外面號啕呼嘯的風聲,她心底這才生出無窮盡的懼怕。
這麼惡劣的天氣,她一個人到底能不能活下來?
她好害怕,怕的不得了……要是父親母親弟弟知道她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肯定會非常傷心吧。
想到家人難過的樣子,秦畫晴鼻尖一酸,眼裡便掉下淚來。
但她下一秒又連忙伸手接住淚水,喂在嘴裡潤唇。待做完這番舉動,秦畫晴卻忍不住破涕為笑,沒曾想,自己這一世竟然如此惜命。
她攏了攏身上的鬥篷,將腳上鞋子脫下,縮成一團,抱著兔子取暖。這兔子又肥又大,秦畫晴抱著它,竟是眼皮子上下打架,今遭真的是太累了,兩世為人,她都沒有這般累過。聽著外面的風聲,秦畫晴終是睡了過去……
這一睡便睡出病來。
秦畫晴渾渾噩噩的醒來,懷中的兔子已經跑的不見蹤影,堆在洞口的雪牆破了個大洞。
她捂著胸口,咳嗽兩聲,這才發覺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秦畫晴連忙用手背貼在額頭上,觸手滾燙,不禁臉色一白:“壞了。”
聲音也是嘶啞至極,秦畫晴閉了閉眼,伸手抓了一把雪,抹在額頭上。刺骨的冰冷卻也只能讓她清醒片刻,看了眼外面,已經天光大亮,只是那雪卻下的愈發大,如鵝毛紛紛揚揚。
秦畫晴估摸這會兒是午時了,她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腦子很暈,身上卻很冷。
肚子餓,口也很渴,許多次她都忍不住想要抓一把雪來吃,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她的體溫已經很低了,再吃這麼冰冷的雪,恐怕會死得更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畫晴實在堅持不住了。
她有預感,自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趁著還有意識,她拔下頭上的明珠玉蘭簪,用力插在洞口外,虛弱的自嘲一笑:“……就算是屍體,也得找到吧。”說完,便閉上雙眼,昏昏沉沉的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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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正則從午時入崖底,快申時的時候,才找到秦畫晴墜崖的地點。
那懸在峭壁上的藤蔓沾染了血跡,已經合著雪花凝固成冰疙瘩。魏正則翻身下馬,跑過去仔細檢視,但見峭壁上有許多剮蹭的痕跡,還有一片錦緞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