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玉見得他們,便像見了親人似得,登時便忘了老太太交代的話,也不管面前的廖仲愷了,對著魏正則哭的稀裡嘩啦:“魏大人,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她、她從天寶峰上掉下去了!現在生死未蔔,這麼大的雪,又入了夜,恐怕……恐怕挨不過今夜了。”
梁司馬一拍桌子,呵斥道:“胡鬧!你當你家小姐是什麼人,竟敢煩擾魏大人……”
“梁司馬!”魏正則的神色從未如此冷厲,他沉聲道,“她家的小姐便是當今秦大人的掌上明珠,若在渭州出了事,可想而知他會不會遷怒。”
梁司馬一怔,呆了呆問:“秦大人……可是左諫議大夫秦大人?”
“不然這朝堂之上還有哪個秦大人?”魏正則冷眼掃了掃,立即傳令道,“梁司馬,你立刻去臨近幾個縣調遣人馬來天寶峰山腳搜尋;趙霖,快馬加鞭回渭州,帶精兵過來;廖大人,帶上衙門裡所有人,本官跟你同去。”
廖仲愷不由一愣,但隨即立刻著手去辦。待集結起全衙門的人,也不過用了半刻鐘。
錦玉翠海在前帶路,一行縱馬立刻往天寶峰去,魏正則從頭到尾臉都緊繃著,凝重異常,一旁的廖仲愷偷偷看了幾眼,頗有受寵若驚的感覺。要說他這個外甥女雖然身份尊貴,出了事要牽扯到渭州卻有些牽強了。這個刺史大人看起來不像是巴結秦良甫的人啊,卻不知為何對於此事如此上心,怪哉,怪哉。
魏正則一馬當先,握韁繩的手骨節發白。
天上突然飄起了雪花,天氣更加惡劣,深夜,山谷,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該怎麼熬的過去……
心猛然收緊,魏正則不敢再想。
他一夾馬肚,馬匹四蹄飛奔,捲起一路風雪。
抵達天寶峰腳下,張府和秦畫晴大姨家的小廝已經在舉著火把搜尋,老太太一把年紀扶著張氏在馬車裡等候。
看這樣子還沒有找到人,魏正則的心不由沉到谷底,眼神也幽暗的像古井裡的水。
廖大人立刻讓兵丁繼續搜尋,天將明的時候,梁司馬也帶了臨近幾個縣的人加入搜尋的隊伍。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還是沒有半點秦畫晴的訊息。
天大亮的時候,所有人都又冷又餓。
正巧趙霖帶著刺史府的一隊精兵到來,魏正則便讓忙了一夜的人吃飯休息。
廖仲愷端來熱粥,好心好意的對魏正則道:“魏大人一夜未閤眼,好歹吃點兒東西吧。”魏正則眼睛死死盯著山崖低的入口,沉聲道:“多謝廖大人,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是……”廖仲愷也不知這刺史大人抽了什麼風,比他還要緊張。
他端著碗,去了別處,看了眼角落裡兩個瑟瑟發抖的女兒,心瞬間便沉了。如果沒有猜錯,這秦畫晴墜崖,八九跟他兩個倒黴女兒脫不了幹系!
眼見到了午時,天氣沒有一點點好轉的跡象,反而雪越下越大,最後竟是鵝毛紛飛,冬寒徹骨。
雪花飄落在魏正則的肩頭,浸濕了他的衣衫,帶來刺骨的寒涼。
然而魏正則的心,卻更冰冷。
他終是開口,道:“趙霖,把硃砂拿來。”趙霖不明所以,但還是遞給了他,魏正則一把揣進袖子裡,打馬便要入谷底。
趙霖一驚:“大人!你這是去哪兒?”
“本官親自去尋。”
“三思啊魏大人!”一旁的梁司馬和廖仲愷連忙來阻攔,趙霖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出聲。
他跟了魏正則這麼久,早就明白這位大人只要打定了主意,就不會改變。更何況,他一直便覺得魏大人與那位小姐有些什麼,只是他並不八卦,沒有深想罷了。
魏正則淡淡道:“如若酉時我還未歸,便順著峭壁上的硃砂印記找尋過來。”語畢,竟是不等幾人答話,一甩馬鞭急匆匆的趕了過去。
風雪越來越大,迎面是淩冽如刀的寒風,饒是如此,魏正則也沒有趨避。
他要她活著。
四三章 懸崖
再說秦畫晴摔下山崖的一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但她求生的意志卻十分強硬,好不容易才再活一次,她才不要死的如此輕巧。
峭壁邊上長著許多藤蔓樹枝,秦畫晴墜落的瞬間奮力扒拉,藤蔓十分有韌勁,竟是減緩了她下墜的速度,也虧得身上穿的厚,身體不至於被突兀的尖銳石子擦掛,只是免不得將手臂掌心摩擦的血肉模糊。
秦畫晴死死抓住藤蔓,抓住眼前一切能抓的東西,她還不能死!
眼看離山崖底還剩幾丈距離,好死不死的不再下墜,就把秦畫晴掛在半空晃啊晃。
秦畫晴緊緊抓住幾根藤蔓,看了眼底下,若是就這樣掉下去指不定會摔成什麼樣,要是摔傷了腿腳,這冰天雪地的她必死無疑。
掌心的鮮血和藤蔓已經被冰凍凝固,裸露在外的手也僵硬的不成樣子。只要秦畫晴稍微大意一些,她就有可能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