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錦玉一身泥濘風雪,再看旁邊垂頭喪氣的小廝,張氏雙眼一翻,暈了過去。好在廟子裡不少懂醫術的和尚,忙將張氏帶去後廂房。
老太太倒是個經歷過事情的人,聽到這訊息雖然也很震驚和心痛,但卻始終抱著希望。
“錦玉,你先別哭。”她轉身對旁邊的奴僕吩咐說道:“李嬤嬤立刻回張府叫人,讓所有人都去天寶峰下找畫兒;翠玲,你去找畫兒的大姨,讓她也叫人來;翠海,你去鄣縣縣衙,直接報我名號,找縣令爺……”
錦玉不等她吩咐完,忙急急的說:“廖家小姐已經差人去尋了,奴婢估計這會兒應該也帶話到了。”
老太太一蹙眉:“那丫頭辦事是個不妥帖的,縣令府裡今日來了上頭的官,免不了一番應酬,讓翠海去不至於被攔在外頭。錦玉,你便也一起,你知道畫兒在哪墜崖的也好指路,帶我的話去,讓廖仲愷調遣衙門裡所有人,摸夜也得找到畫兒!這麼冷的天,晚一分便多一分危險……知道了麼?!”
“好!”錦玉和翠海領了話,立刻就要出去,老太太突然又想起一事,忙道,“慢著!”
翠海回頭福身:“老太太還有什麼吩咐?”
老太太思忖道:“雖然畫兒墜崖,但此事一定要悄悄的,不要讓人走漏風聲,我張府的女眷丟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傳出去對她名聲也不好。”
錦玉倒是沒想到這點,不禁佩服老太太思慮周全,應諾便轉身去辦事了。
她與翠海連夜趕到鄣縣縣令府衙外,果然見得重兵把守。還沒上得臺階,就被門口的兵丁攔了下來:“縣令大人今日有要事,若要報官伸冤,明日再來!”
翠海上前一步,大聲說道:“看清楚我是誰!廖縣令是我家老太太的親女婿,家中出了急事,我要求見大人!”
但門口兩個兵丁是新來的,並不認得翠海,再看錦玉一身狼狽不堪,便認定了兩人是在偽裝,任她們怎麼求見都一概拒之門外。不僅如此,其中一個兵丁聽她二人嘮叨的煩了,拔出手中的刀,威脅道:“再不滾,爺劈了你們!”
到底是兩個柔弱的女子,見了寒光閃爍的刀刃嚇的不禁後退。
“……錦玉,怎麼辦?”翠海都要急死了,“見不到廖大人,便沒法調人去找小姐!”
“廖大人在衙門裡?”
翠海重重點頭:“肯定在裡面,聽老太太說是上頭來了大官,廖大人在應酬。你看,後門那邊的馬車就是廖大人的,廖府離衙門遠,他肯定沒回去。”
隔著圍牆,錦玉踮腳隱約見得裡面燈火通明,估計八九不離十。
她咬牙道:“翠海,你蹲下,我翻進去!”
翠海大驚失色,看了眼圍牆,又看了眼錦玉:“要是沖撞了裡頭的大官,可、可沒人保得了你!”
“顧不得許多了!”錦玉忍不住眼眶一熱,“只要想到我家小姐摔落山崖,我、我……我便恨不得同她一起死。”
翠海倒是沒想到她們主僕情誼如此深厚,不禁也紅了眼:“好,你萬事小心!”
說罷,便彎著腰,讓錦玉踩著她肩頭,翻牆過去。
錦玉跳下牆的時候腳踝不小心崴了一下,可她也沒有想那麼多,忍著疼往不遠處燈火輝煌的正屋走去。
門是大開的,老遠便見得一群身穿官服、頭戴硬腳幞頭的人坐在桌邊推杯置盞。錦玉也看不清面容,不知道哪個是廖大人,可她也顧不得了,正要沖上去,卻不料被門外站著的兩個的兵丁攔住了去路。
“你是何人?竟然擅闖府衙!”
錦玉想要往裡沖,揚聲喊道:“廖大人!廖大人!張府老太太有要事讓我傳話來!廖大人——”
那兩兵丁沒想到她會大喊大叫,忙將她往外架出去:“住口!驚擾了大人讓你沒有好果子吃!”
廖仲愷正在笑眯眯陪著上司說話,聽外面一陣吵嚷,不禁沉下臉道:“是誰在外喧嘩?本官說了今日不空,怎還放人進來!?”一個小廝急匆匆的走進來,一臉苦相,“大人,那丫鬟是翻牆進來的,嚷嚷說是老太太讓她來的,有急事要找您。”
“這……”廖仲愷看了眼面前二人,面露難色。
梁司馬捋了捋胡須,笑道:“無妨,廖大人若脫不開身,可以先去處理。我與魏大人閑坐一會兒,也得告辭了。”
廖仲愷聞言,小心翼翼的看上首魏大人的臉色,見他面色如常,這才鬆了口氣。
也怨不得他如此謹慎,這個魏大人不知今天怎麼回事,突然來鄣縣查各豪族大戶是否觸犯禮制並田造宅,是否恃強淩弱,他這個縣令本就當的不怎麼幹淨,萬一被查出點兒什麼都用不著上奏朝廷,這個四品刺史也能把他擼下來。
思及此,廖仲愷正欲告退,卻沒料到錦玉竟然甩開兩個兵丁,“砰”的一下沖了進來,跪在地上大哭:“廖大人,你快些帶人去吧!再晚一些就來不及了!”
廖仲愷嚇了一跳,見是個面生的丫鬟,看了眼臉色不好的梁司馬,他忙道:“你先下去,莫驚擾了兩位大人!”
錦玉抬起頭,卻是聽不見他說的話,哭的雙眼通紅:“廖大人,老太太說了,能不能救我家小姐全靠大人您,還請……”
“錦玉?”
這一聲音太過耳熟,錦玉不禁一愣,擦了擦眼中的淚,這才看清那正中坐著身穿緋色官服的人,正是魏正則。
他身邊站著趙霖,看樣子也很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