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路過一個賣糕點的鋪子,見裡面的糕點十分精緻,秦畫晴也忍不住打包了幾盒。
身後的幾個小廝已經快抱不動了,秦畫晴這才滿意的拍拍手:“走罷,去刺史府。”
這次來到府衙外,守門的兩個兵丁卻沒有再阻攔,讓人去通報了,徐伯立刻迎了出來,見到秦畫晴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條縫兒:“老奴莫不是眼睛花了吧,竟然是秦姑娘親自來了。”
秦畫晴見到這個和藹的老人也很開心,笑著說:“徐伯,我明日便要回京了,這次是專程來給魏大人道謝的。”
徐伯也聽說了她墜崖的事情,擔心的不得了:“聽到你掉下山我這個老頭子差些嚇死了,好在你是個福分大的,那話怎說來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多謝徐伯你的吉言。”
兩人邊說邊往內衙裡走,繞過一個照壁,便來到魏正則書房外。
房門開啟,魏正則從裡面走出來,一身淺青色長袍,未帶冠帽,頭發鬆鬆挽在頭頂,用竹簪壓著。
夜色下,看起來格外清潤儒雅。
魏正則看了眼外面大包小箱的東西,微微蹙眉:“人來便是,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都是謝禮……不值錢。”秦畫晴說完才覺得這話有些矛盾,臉蛋兒不禁微微發燙。
魏正則自然拿她沒有辦法,要是讓她把東西搬走指不定這丫頭會怎麼哭哭唧唧。他轉身走進書房,見秦畫晴還杵在外頭發呆,莫可奈何,只得朝她招了招手,沉聲道:“外面冷,進來吧。”
秦畫晴這才回過神,忙從錦玉手上抱過一盒糕點,屁顛顛的跟了進去。
這次錦玉倒是沒有跟上去,自然而然的同徐伯守在門外。
秦畫晴將糕餅放在桌子上開啟,頓時甜膩的香氣散發開來,裡面還有幾個梅花糕。
她拿起絹子包了一塊遞到魏正則面前,眨了眨眼,嘟噥道:“魏大人,我聽徐伯說你又沒有吃飯,你這樣可怎麼行?”
魏正則道:“午時吃的晚,這會兒還沒餓,你先放著吧。”
秦畫晴看他一板一眼的,便有些想刺激他,於是脫口便道:“魏大人,是要我餵你嗎?”
魏正則目光微閃,神色卻十分嚴肅:“你愈發沒大沒小了。”
秦畫晴也自知失言,低著頭抿著唇不敢再亂搭腔,她就是這樣,被魏正則稍微責備一句,便沒了捉弄他的心思。
四六章 紅袖
書房裡的佈置如京城的魏宅一樣,雅緻簡單,卻少了幾分應有的煙火氣,略是疏離。
魏正則吃了兩塊糕餅便伏案疾書,卻不知在寫些什麼,一臉凝重。
秦畫晴不敢打擾,卻又捨不得這麼快離開,於是坐在多寶閣旁邊的椅子上,捧著下巴看他做事。
屋子裡靜謐的落針可聞,只有狼毫筆尖書寫在紙張上的刷刷聲。雕花的窗開了一條縫隙,冷風呼呼的灌進來,四周充斥著涼意,秦畫晴輕輕咳嗽一聲,抱著手爐,裹了裹身上的淺粉狐貍毛鬥篷,將臉縮在兜帽下。
魏正則聽到動靜,瞧了她一眼,隨即朝窗外揚聲吩咐道:“徐伯,端兩個銀炭盆進來。”
秦畫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吵到大人了,我、我並不冷……”
魏正則似乎也寫累了,他擱筆揉了揉眉心,看向秦畫晴語氣略帶責備:“我不習慣燃炭,這書房裡難免有些冷清。你身子還沒養好,要是又凍病了怎麼辦?”他看秦畫晴抿著唇不答,走上前伸出指背探了探她懷抱著的手爐溫度,果然涼了。
秦畫晴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到底有些羞窘。
她不想走,就連抱著冷冰冰的手爐也不願意換,想必魏大人也看出來了吧?
魏正則神色明滅不定的凝視著她秀麗的面龐,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讓守在門外的小廝去拿手爐毛毯。
秦畫晴想說不用麻煩了,可抬頭一看魏正則的臉色,頓時便不再言語,乖乖聽他安排。
魏正則率先打破沉默,問道:“你那日到底是如何摔下山的?”
秦畫晴嘆了口氣,低頭看著雪白晶瑩的手指,愀然不樂:“我也不知哪裡得罪表姐妹,他們約我上山遊玩,卻故意讓下人潑濕我的鞋子。表姐又拿出一雙鞋,卻是牛皮底的,走在雪面上打滑的不得了,好幾次都差些摔的頭破血流……我本以為她們捉弄一次也就罷了,那表妹卻是個不明事理的,誆我去到路邊,趁人不備便將我推下山崖。只是她並不知道那看起來是實地的雪堆,底下其實是空蕩蕩的山谷,只是等反應過來,一切都來不及了……”
秦畫晴說著這一幕幕,彷彿覺得是別人身上發生過得事情,那麼不真實。
可對她來說,再沒有比這更讓人刻骨銘心的記憶。
驚恐,無奈,絕望,難過,悲傷,憤怒……她都不知道那百般的滋味是如何折磨她的。
可想到魏正則那溫暖的懷抱,還有她迷迷糊糊的糾纏,秦畫晴倒覺得摔下山也不是一件倒黴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