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懲處她們麼?”
魏正則看著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淡定從容。
但秦畫晴明白,若她不想讓廖家姐妹好過,魏正則一定會為她出頭。
這樣一想,她忍不住便抿唇偷笑。
她咳了咳,低聲道:“罷了,外祖母她們自當有決斷。我畢竟要看在母親的面子上,不能讓她們之間産生間隙。更何況……哪家哪戶都是這樣,大戶人家總免不了三妻四妾,後院的女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能管的了一個兩個,還有七個八個,始終無法根除這風氣的。”
魏正則從她話語中聽出了一絲絲失落,卻不知她是想到了什麼。
他淡淡道:“旁人我是不知,你卻不用如此。秦良甫家中就你母親一人,不怕後宅紛爭。”
秦畫晴卻絲毫沒有高興的感覺,因為她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神思已然飛去了千裡之外的侯府。她厭惡和別的女人爭寵,更厭惡與別的女人瓜分自己丈夫,她覺得惡心。
莫名其妙的,她便脫口說道:“是,母親這一世遇到父親是極好的。但是,我可能不如母親有福氣了。”
魏正則心頭一跳:“你莫如此作想。”
秦畫晴苦笑:“我也不知自己該怎樣想,自從及笄後,母親便一直在給我張羅婚事。可是……我不想嫁人,至少我現在不想。就算日後要嫁人,不管身份地位,只要他不納妾,一心一意的對待我,我什麼都可以不管。主母也罷妻妾也罷,始終都是一群人來瓜分自己的丈夫,我受夠了……”她想起上輩子的苦日子,便忍不住酸了鼻尖,眼眶也不自覺的紅了,“我知道,話本子裡說得一生一世一雙人,並不能實現,但我心裡卻一直抱著這個念頭。”
魏正則不知如何安慰她,拿起筆裝作要寫字,低著頭道:“……日後你總會找到只對你好的人。”
秦畫晴抬起水淋淋的淚眼,“魏大人呢?你會納妾嗎?”
魏正則沒想到她會問的這麼大膽,不由愣了一下,狼毫筆也高懸著,久久不曾落下。
半晌,他看著秦畫晴的面容,正色道:“我心很小,只能裝一個人。”
秦畫晴忍不住怦然心動,她張了張嘴,正想問他心裡裝的是誰,魏正則卻覺得這話題太過曖昧,視線落在旁邊的細口花瓶上,沉聲道:“我與你談論這些自是不妥,以後莫要再提了。”
秦畫晴皺了皺眉,正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徐伯卻正好推門而入,打斷了她的思緒。
徐伯指揮幾個小廝端進來燒的旺旺的炭盆放在牆角,又將羊毛毯與暖烘烘的手爐遞給秦畫晴,老臉笑的皺巴巴:“這手爐是大人小時候用過的,方才竟又被我找了出來,樣式醜了些,秦姑娘莫嫌棄。”
秦畫晴一聽這話,低頭把玩著那圓滾滾的紅漆手爐,將先前的事情拋在腦後,抱著那手爐笑了笑:“是嗎?那這豈不是一個古董?”
“古董算不得,但上面有大人十三歲時候的題詩,說不定在外頭也能賣個好價錢。”徐伯笑眯眯的給秦畫晴指手爐底下篆刻的一行小楷。
秦畫晴歪著腦袋低聲念道:“一尺深紅勝曲塵,天生舊物不如新。”
她眸光閃了閃,看向坐在書桌旁的魏正則,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柔聲問道:“魏大人,這首詩的末句……可是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魏正則握筆的手一頓,一滴墨汁便低落在剛寫好的奏摺上,暈開濃濃的磨痕。
半晌,他才“嗯”了一聲。
秦畫晴見他表情始終如一,有些失望,可轉念一想,卻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她甚至希望自己仍然在做夢,這樣她就可以摒棄一切規矩與禮數,大膽的喚他文霄,親暱的拉扯他的衣袖撒嬌……然而回到現實,她連想一想都覺得膽戰心驚。
秦畫晴把玩中手中的暖爐,捋了捋膝上的羊毛毯,語氣有些悶悶的道:“那日摔落山崖,還要多謝大人找到了我,不然我也不會有機會坐在這裡。今日奉上薄禮,希望大人笑納。”
魏正則一聽她語氣便知道她心頭不暢快,可為什麼不暢快,他不願意去細思。
抬眸看了眼秦畫晴下垂的嘴角,魏正則覺得她這幅嬌麗的樣子還是笑起來好看,於是問她:“時候也不早了,可需要我差人送你回去?”
秦畫晴一聽他趕她走,本來就悶悶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眼睛圓瞪著,生怕不小心酸了鼻子。
她覺得自己挺委屈,大老遠忽悠母親回渭州省親,就是為了順道見見魏大人,與他多說幾句話也是開心的;她來道謝,找各種各樣的藉口接近,都是為了和他多相處片刻光陰,哪怕什麼話也不說,就靜靜的看著他處理公務,也能讓她覺得愜意。
可是她小女兒家的心思,魏正則一點也沒看出來的意思,現在竟然還在催她離開。
秦畫晴可憐巴巴的瞪著眼,魏正則也沒了辦法,只得朝她招了招手:“過來,替我研墨。”
秦畫晴沒覺得自己做這書童的工作有多跌份兒,反而如聆天籟,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神采奕奕的跑過去,在硯裡加了些水,拿起墨錠便打圈兒磨起來。
藉著書桌上透亮的燈火,她這才看起魏正則寫的是有關渭州水患治理的事情,眼看沒幾個月便要入夏,他的確要忙起來了。
秦畫晴一邊研磨一邊看他書寫,見有幾張信上寫著有關靖王的上疏,不禁讓秦畫晴神色一暗。
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擔憂,如果沒有記錯,靖王與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