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敝言也自覺有些急躁,但今日秦畫晴及笄,李贊死活不要他跟著去,可把他悶了一天,生怕李贊不同意。
前些日子,下人發現他時常拿著一方繡帕發呆,稟告給主母劉氏,劉氏高興壞了,想著李敝言從十六歲起家裡絡繹不絕的來媒人他一個都看不上,眼瞧著都快二十了,可算開了竅。連夜去逼問他喜歡哪家女子,不管什麼身份她都同意,可一問就問出了秦畫晴。
劉氏和丈夫一合計,便把這事兒告訴了李贊。
李贊雖然和秦良甫是政敵,但秦良甫最近逐漸脫離鄭海端一黨,風頭漸收。為了孫兒,李贊也就顧不得許多了,厚著臉皮去了秦家及笄禮,一打聽發現秦家嫡女和他孫兒倒也相配,心頭到底是有些高興。
他今年六十三了,沒幾年就要致仕,若能抱個重孫,也不枉這一輩子忙忙碌碌。思及此,李贊又蹙眉道:“萬一秦家人不同意怎麼辦?我瞧你們書院陳夫子的女兒不錯,要不然……”
“祖父!”李敝言略有不悅,固執的偏頭,“除非秦姑娘心中另有他人,或不喜孫兒,否則不會罷休。”
當然,李敝言和李贊都覺得這不可能。
李贊老臉笑開了花,安慰道:“好了好了,待過兩月,便讓你母親尋個媒人去秦府打探。”
李敝言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到底家中無人反對,懸著的心便穩當了。
這日,好不容易雪霽雲消,暖陽和煦,秦畫晴便帶著錦玉去鋪子檢視。
糧油鋪那邊一如既往,生意不好不壞,小雅食肆偶爾烤羊肉,還能滿座,由於天氣惡劣,秦畫晴便不讓張管事委託人去別的地方開粥棚,囑咐他們開春再辦;成衣鋪上新的冬裝依然走俏,雖然款式不打眼,但質量上乘,制好的狐裘、兔毛圍脖毛色都油光水亮,一看就名貴不凡。再者,蝴蝶衫將“錦繡”的招牌打了出去,京中貴女倒覺得穿錦繡成衣鋪的衣衫更彰顯身份。
“東家,這是本月的賬本。”羅管事捧來兩本賬簿,一本是崇州的,一本是京城的。
秦畫晴坐在八仙椅上,捧著手爐,讓錦玉翻給她看。
看著看著便笑起來:“怎麼分鋪的收益比京中還高?”
羅管事恭敬的答道:“京中時新蝴蝶衫,好些地方眼饞卻買不著,好不容易崇州開了一家咱們的分鋪,可不都搶著去買嗎?冬天買夏天的衣衫價格略便宜,聽崇州的管事說,那邊的女子都喜歡穿著蝴蝶衫,外面罩一件厚皮草,雖說這季節穿著有些涼,卻甚是好看。”
秦畫晴思索片刻,道:“生意不差便是好事。我打算在附近幾個州縣多開幾家,這些日子便勞煩羅管事費心,培養幾個人手。”
“哪裡哪裡。”羅管事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多開分鋪他管的權利也就越大,從各地分鋪收來的油水也更多,對於此事自然是不遺餘力。
秦畫晴知道他的打算,都是些蠅頭小利,沒有戳穿。當主管事勞心勞力,若一點甜頭也不給人家,他還怎麼心甘情願的做事?
坐了片刻,秦畫晴便從後堂出來,準備在鋪子轉轉,給家裡人挑幾件合適的帶回去。羅管事跟在她身後介紹道:“東家,這件百子刻絲銀鼠襖是店裡新制,配夫人正合適。”
秦畫晴看顏色不錯,摸摸料子覺得很好,便笑道:“包起來吧。”
她剛轉過身,便見一群人呼啦啦湧入鋪子,當首的正是永樂侯世子薛文斌。他身邊立著一名嬌俏姑娘,身穿百蝶穿花錦緞襖,撒花洋皺裙邊繫著綠色宮縧,青春靚麗。
恰好這人秦畫晴識得,乃薛文斌的一個遠房表妹,名叫謝晴蓉。
她嫁進侯府第二年,薛文斌便和謝晴蓉攪到一塊兒了,非要將她娶回家,若不是秦良甫權勢還在,薛文斌不敢,指不定秦畫晴還要受多少侮辱。
“真是湊巧,秦姑娘也來逛鋪子麼?買了什麼,通通記在我賬上!”薛文斌看見秦畫晴雙眼一亮,忙迎上前,謝晴蓉臉色頓時便沉了下來。
秦畫晴無意和薛文斌扯上關系,更不想莫名其妙被謝晴蓉恨上,往後退了一步,欠身道:“多謝世子美意,不過是為家母買了件鼠襖,這便要回了。”說罷,秦畫晴便讓錦玉抱著東西準備離去。
薛文斌不知道為什麼,秦畫晴每次見到他都避之不及,他反而生出一股不服氣的心理,眼看秦畫晴將要離開,伸手就去抓她胳膊,好在秦畫晴反應極快,往側邊一躲,惱怒道:“男女授受不親,世子自重!”
錦玉聞言,腳下一趔趄,心道:小姐,你還知道授受不親啊……和魏大人在一起可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隨意的很啊!
薛文斌被她拂了面子,也極為不樂:“秦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畫晴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謝晴蓉突然插嘴道:“表哥,這位姑娘的意思你還不明白麼?讓你離她遠點。”
她這話說的直白,相當於直接扇薛文斌的耳光。
秦畫晴沒反駁,算是預設。
薛文斌臉色一青,氣的牙癢癢,卻不知想到什麼,突然長舒一口氣,微微笑道:“秦姑娘,來日方長,你總會對薛某另眼有加的。”
他這種男人就是賤骨頭,越得不到越是想念。平時看慣了對他千依百順的女子,秦畫晴這樣處處避他的,反而來了興致。秦畫晴聽見他這話果然臉色不愉,柳眉微蹙的樣子別提多好看。薛文斌瞧瞧身旁的謝晴蓉,突然便覺得她的姿勢寡然無味。
秦畫晴連虛以為蛇的客套都不施捨,轉身便和錦玉離開。
薛文斌看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
這件小事並沒有在秦畫晴心中留下痕跡,她回到秦府,將鼠襖給張氏穿上,果然十分合身。張氏摸著衣襟,笑眯眯的說:“這衣裳倒是好看,剛好虹玉縣主遞來邀帖,讓參加半月後的鹿宴,屆時我便穿這件罷。”
“什麼鹿宴?”秦畫晴一愣。
張氏笑著解釋:“虹玉縣主在圍場獵了好幾只鹿,便擇了時辰,邀請交好的世家去嘗個鮮。”
京中貴女一無聊就喜歡弄這些五花八門的東西,秦畫晴見怪不怪,“嗯”了一聲,道:“冬天吃鹿禦寒,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