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一句玩笑話,但秦畫晴卻忍不住心下一沉。
是啊,他有好多好多年的時間。
渡口邊,幾個大箱子已經全部搬到了船上,徐伯和錦玉正說著什麼。
秦畫晴不由仰起臉,看向魏正則一貫清俊儒雅的面龐,想要將他模樣記在心底。想到二人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不自覺的,眼眶微微發熱,視線也略有模糊。
秦畫晴一驚,立刻低下頭,聲色帶著一絲鼻音,問:“魏大人,你此次離去,什麼時候才會回京?”
魏正則眼底閃過一抹複雜,“說不準,看朝中局勢。”
“哦……”
秦畫晴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
魏正則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心念微動,抬手解下腰間的椒圖墨玉,敦聲道:“你今日及笄,我也未備厚禮,這塊墨玉是金殿傳臚後張素老師親賜,天下間只此一枚,你且收下。”
秦畫晴聞言一愣,看著他手心的墨玉,沒有去接。
“魏大人,你不是送了賀禮嗎?”
魏正則卻輕笑出聲,目光柔和而深邃:“不一樣,這是我親手送你的。”
秦畫晴被他一笑迷了眼,道了句多謝,鬼使神差便伸手接過,珍惜的放進袖中。她忽而想起一事,遲疑片刻,鼓足勇氣從懷裡拿出那繡了兩月餘的荷包,雙手遞去:“禮尚往來,魏大人切莫覺得寒酸。”
荷包上繡的並不是鴛鴦、花卉之類的俗豔圖案,鴉青色的綢緞為底,用銀線勾勒出一圈圈繁複雲紋,簡單精緻,看得出費了許多心思。
“甚喜。”魏正則由衷說道。
剛好腰間的墨玉不再,掛上這荷包也同淺灰色的衣衫相得益彰,他低頭去系,卻怎麼系都不好看。
恰在此時,一雙白皙的玉手伸來,幫他系個活結。
十指纖纖,指甲是好看的淡淡粉色,但因為被凍僵,動作不甚靈巧,魏正則心下一動,順手便握住了她的手。
彷彿像握著塊玄冰,冷的驚人。
秦畫晴身子一僵,連縮回手都忘了,呆呆的抬起眼,閃過羞窘茫然。
“手怎麼這般冷?”魏正則略一遲疑,拉起她另隻手,包入掌心給予溫暖。
他臉上依舊是那幅認真板正的表情,似乎只是長輩一般的關心,不夾雜一絲綺念。秦畫晴卻覺得手裡傳來的溫度快要將她融化,連帶著臉頰也越來越燙……
遠處的錦玉見得亭中執手相對的二人,不由驚的瞪大雙眼,像是見到了極為可怕的事情。
徐伯卻笑呵呵的,兩手攏在袖中,喜聞樂見。
待秦畫晴雙手回暖,魏正則才放開她,轉眼看向亭外,沉聲道:“風雪漸大,你早些回府罷。”
秦畫晴雙手交疊在身前,望著白茫茫一片的雪景,身子卻不如來時寒涼了。
她紅了耳根,轉身盯著魏正則的雙眼,抿嘴道:“魏大人,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若能回京複職,一定,一定要回來。”
四目相接,她白皙的臉上染了紅暈,說不出的嬌豔,但眼眸裡的神情卻是那樣的認真,認真到固執。
魏正則眼底飛快閃過一抹複雜的留戀,淡淡道:“好。”
雪越來越大,艄公催促聲傳來,亭中二人愈發沉默。
秦畫晴身子很冷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魏正則凝視著她,問:“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
她看向魏正則,彷彿有許多對他說不完的話,可張了張嘴,什麼字也吐露不出。
魏正則莫名心底有一絲遺憾,但他很快便掩飾了,“天冷,早些回去。”說罷,便邁步離開草亭,他下了臺階,腳步微有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麼,卻未回頭。
秦畫晴看著漫天風雪中他高大的背影漸漸遠去,到底是忍不住追上前,大聲道:“魏大人!”
魏正則駐足。
秦畫晴提著裙擺,走到他跟前,順手在旁邊歪脖柳上折下幹枯的柳枝,遞給他,眸中染上淡淡的水汽:“天涯路遠,折柳相送,魏大人,你一定要珍重。”
魏正則將柳枝攏入袖中,見幾片雪花在她鬢邊流轉,抬手便為她輕輕拂去。
秦畫晴似乎能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她心頭微微一顫,脫口便道:“魏大人,到了渭州,給我寄信好嗎?”話音甫落,她臉上便火燒火辣,憑什麼要他給自己寄信?寄信又說些什麼?這根本於理不合!於是她又結結巴巴的掩飾說:“畢竟我外祖母住在那邊,所以……嗯,那個要多多瞭解渭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