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那種困在侯府的糟糕感覺,哪怕重活到現在,她也不能忘懷。
剛開始,的確和世子甜蜜了一段時間,可這時間短暫的讓人記都記不住。她只知道,沒兩月世子便收了她身邊的紅碗做通房,再沒半月,又收了府上別的丫鬟,日日恩寵不歇,她就連見世子一面,都難入登天。
以淚洗面,就是常事。
後來,她聽說,男子都是這般。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再去收一堆各色鶯鶯燕燕,正妻要容忍,要包容,要鼓勵小妾們替夫君傳宗接代……但誰能容忍無數女人去瓜分自己的男人呢,本來就沒有寵愛,還要無數人來爭。
她還不如不要。
以前懵懂無知便也就罷了,現在她有了自己的打算,一切都要為了家人努力。永樂候世子……她是再也不想與其有瓜葛,就連這京城裡的貴族公子,她也一個不要。
若非要嫁人,對方是什麼身份不要緊,只要像父親一般,一生一世一雙人便足夠了……
秦畫晴嘆了口氣,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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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畫好圖紙,便和錦玉一道前往成衣鋪,和羅管事簡略商談幾句,又詢問通州、崇州二地的分鋪盈利,收益頗為可觀,一切倒都在預料之中。秦畫晴轉道去了小雅食肆,新來廚子是杭州人,擅長精緻甜點,秦畫晴在廚房看他做梅花糕看出了神,十分歡喜,便也跟著學了幾招。回到府裡,她便親自下廚,練習了幾天,總算做出幾碟梅花糕,拿去給張氏、秦良甫各嘗了嘗,都誇不錯。
明秀院中,秦畫晴托腮望著桌上淡粉色的糕點,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麼。
錦玉捧來幾份蜜餞,放在桌上,道:“小姐,你這梅花糕連朱師傅都說做的不錯呢。”
不知秦畫晴這幾天怎麼犟起來,致力於做糕點,特別是這梅花糕,非得做出和朱師傅一個味道。
“真的好吃嗎?”秦畫晴指尖捏起一塊,仔細端詳。
錦玉笑道:“老爺夫人都說好吃,他們怎會騙你呢。”她也是疑惑,問,“小姐,你從前不愛吃甜食糕點的,怎地最近研究起這梅花糕了?”
秦畫晴目光一凝,要她怎麼給錦玉解釋,自己當初看見魏大人書案上放著一碟梅花糕,便想著學來做給他嘗嘗。
“不過突然有些感興趣罷了。”秦畫晴搪塞道。
她偏過頭,看天色尚早,又去廚房做了幾碟新鮮的梅花糕,邊兒上撒著幾朵剛摘的桂花,用朱漆的食盒裝了兩盒,也沒叫隨從婆子跟著,主僕二人從後門溜出去,僱了輛馬車,匆匆前往城郊。
錦玉再傻也回過味兒了,她掩嘴驚訝道:“小姐,你是要去找魏大人?”
秦畫晴被她揭穿的確有些不好意思,可轉念一想自己是去還恩的,便也不窘了。她“嗯”了一聲,定然道:“魏大人於秦家有恩,前些日子我忙不過來,無法登門致謝,今日得空,怎麼也得來一趟。”
錦玉也清楚,她低聲道:“可老爺夫人不許小姐你去啊。”
“錦玉。”秦畫晴板起臉,故作嚴肅,“你不說,我不說,他們怎麼會知道?”
錦玉暗自咋舌,只道小姐膽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二人至魏府門前,秦畫晴熟門熟路的上前敲門,喊道:“徐伯!”不多時,穿著長衫褂子的徐伯便開啟大門,瞧得秦畫晴,大喜道:“秦姑娘,你可好些時日沒有來啦,快快請進。”
錦玉提了其中一盒梅花糕,笑嘻嘻道:“小姐,我去找鳳嬸說會兒話。”
鳳嬸便是那夜和錦玉同住一屋的浣衣婦人,沒想到錦玉還跟她有了交情。秦畫晴笑道,“去吧。”
待錦玉離開,秦畫晴才問徐伯:“魏大人還未回來嗎?”
徐伯嘆了口氣,說:“這段時間各地複審的案子太多,囚犯服罪文書摞得比山還高,大人天不亮上朝,在衙門待到深夜才歸,人都清瘦了幾圈。秦姑娘,你今日怕是等不到他,不如改日再來?”
秦畫晴聽到這話表情一呆,她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卻見不到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精緻的食盒,秦畫晴難以掩飾眸中的失落。
她和徐伯閑聊,卻心不在焉,徐伯見她不時朝門口張望,暗暗好笑。
不死心的等半個時辰,陰沉沉的天氣突然飄落秋雨,秦畫晴站在簷下,伸手去接雨滴,指尖一片冰冰涼涼。
錦玉回來,便催促秦畫晴回府。
秦畫晴看了眼大門口,嘆氣道:“還好雨勢不大,徐伯,那……我改日再來拜訪。”
徐伯去屋裡拿了傘出來,遞給她道:“秦姑娘,你若看見大人,也替老奴勸慰一二,政務再繁忙,也要將息自己身體啊。”
秦畫晴“嗯”了一聲,輕輕頷首。
錦玉給秦畫晴撐開傘,往門口走去,見她手指繞著腰間羊脂玉的五彩流蘇,眉間一抹慼慼焉的神色,不由安慰道:“今日天公不美,小姐你下次再來拜訪便是,莫因此不愉。”
秦畫晴長哎一聲,低下頭嘟噥:“梅花糕不趁熱吃味道就不好了。”
剛準備下臺階,身側的錦玉撐傘的手突然一抖,幾縷金風細雨飄在秦畫晴面上,吹面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