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地制宜才是常理,而眼下朝廷要做的就是激勵地方,自己提出問題,自己解決問題。”
朱由檢說出了他為什麼要改變稅收方式和制度的原因,而接下來就是解決辦法了:
“眼下國朝財政的核心就是朝廷拿稅收大頭,財權集中管理,把事權下放給地方。”
“地方衙門的事權主要是公共事務,類似官學、橋樑道路的維護。”
“這都是關係民生的大事,一樣都不能馬虎。”
“可是想要辦好這些事情,需要的金銀,必然是地方衙門截留那一成說不足的,所以國朝每年奏疏中有三成都是地方求朝廷撥銀。”
“如果朝廷不給,地方衙門便會鋌而走險,從百姓身上收取。”
“這些年地方衙門發明了很多稅費和攤派,特別是對於發了地,有了土地,有了錢的農民。”
“我聽過的,便有村官所的修繕稅,鄉道稅,還有水渠稅等等各種雜稅。”
“之前地方農民還有錢,這些稅每年加起來也就百來文,還不算太多,但眼下呢?”
“農民已經被旱情壓得喘不過氣來,地方的稅卻沒少收,這些稅如果不是我親自到下面走訪,我都不知道下面人還能變著花樣收這麼多稅。”
朱由檢的話讓朱慈燃有些驚訝,他根本沒聽過這些稅,也就是說這些稅是在他南遊之後這幾年才出現的,而這幾年恰好是百姓最難熬的這幾年。
一時間,他立馬看向了四周的內閣、六部、都察院官員,發現他們都是一臉愕然,顯然都不知道地方衙門居然幹出這種事情。
“你們都對地方的事情漠不關心,連稅制需要改革都不知道,怎麼?想坐在以前的功勞簿上坐享其成?”
“或者是覺得我要就藩了,湖弄兩年,等我走了事情就輕鬆好做了?”
“我等不敢!”朱由檢的質問讓眾人紛紛起身,躬身作揖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那麼想。
顯然,儘管知道朱由檢要就藩了,但他們還是不敢在這種節骨眼上搞事情。
當年江南士紳在朱元章病重前搞出“南北榜桉”,目的就是覺得朱元章病重,估計活不了多久了,自己可以作妖了。
結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已經病重,朱元章在病逝的前一年突然發威,一下子砍殺不少官員,把百官苦膽都快嚇出來了。
前車之鑑猶在,誰敢用自己的性命來賭朱由檢會不會殺他們?
更何況朱元章病重垂死都能爆發如此威力,更何況正值而立之年的朱由檢。
因此,這件事情,內閣的孫承宗他們只覺得十分冤枉,哪怕是眼下守舊派中流砥柱的周延儒和溫體仁也不由在心底大罵地方衙門。
要貪汙也得等齊王就藩再貪汙啊,現在就搞出這些明令禁止的雜稅,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都察院在地方巡查,孤倒是想問問你們,你們巡查了一個什麼?這些連孤都知道的事情,你們不知道嗎?”
朱由檢雖然話裡是質問,但語氣十分平澹,甚至他本人還在喝茶潤喉嚨。
只是,對於見識過他砍殺十數萬官員的眾人來說,他即便只是咳嗽一聲,都會讓人猜想他是不是又要搞一場大桉了。
“稅制的問題,孤再度重申,除朝廷規定的商稅、農賦以外,其餘雜稅一律不得出現。”
“此外,朝廷眼下發放的天啟通寶也足夠多了,從明歲開始,一律收取天啟通寶作為稅收,不再徵收任何實物稅,並取消朝廷九成,地方一成的稅率比。”
“地方和朝廷的財政問題,戶部派人走訪,根據每個縣的情況,上報每個縣需要上繳的不同稅額。”
“如蘇州府、應天府這種富裕之地,是不是應該多繳納一些,而關外,西北一些地方是不是應該少交一些?”
“此外,還有一些賦稅,是不是可以讓給地方來收取?例如攤位費、門店稅這種屬於本縣的商業稅。”
“國朝兩千四百餘縣,眼下又有鐵路,全部走完也不是難事。”
“新的稅收制度,我要在天啟二十三年以前看到。”
朱由檢對內閣和六部下達了最後通牒,也是對都察院下了最後通牒。
他們要是在天啟二十三年不把事情幹好,屆時可就怪不得他齊王了。
“退下吧,太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