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辦法,各地衙門雖然執行的很好,但也滋生出了地方衙門錢不夠用就往上奏疏,請內閣解決。”
“這種模式本質是吃大鍋飯,地方衙門對於地方經濟是沒什麼積極性的。”
“對於地方衙門來說,幹好了大多數給朝廷,幹不好也有朝廷給兜底,因此懶惰漸生。”
“加上路途遙遠,因此一個地方的賦稅,往往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運到京城,再分配的話又需要幾個月趕路。”
“如此一來,地方衙門一年也辦不成幾件事,朝廷在地方上雖然有控制力,但這個力度很有限。”
“現在中原兩京十三省除去福建、廣西未修通鐵路外,其餘各省鐵路都在修建,或者已經貫通。”
“廣西和福建沿海,問題不大,鐵路的問題也可以從明歲正月開始修建,工部需要擬出奏疏給萬歲過目。”
說到這裡,朱由檢看了一眼工部尚書溫體仁,而溫體仁也不負他“溫蛤蟆”之名,見朱由檢點他,他才作揖回應。
點完溫體仁,朱由檢繼續把問題拿出來解決:
“有了鐵路和輪船,各省賦稅即便是最遠的廣西,也能在一個月時間裡將賦稅交到京城,海外最遠的南崑崙也僅需三個月時間。”
“加上有了銀行,並且銀行可以存放各地衙門的賦稅,代為轉運,代為下發,因為我以為,國朝的財政問題可以改一改了。”
朱由檢要改財政制度,這讓眾人上了心,尤其是戶部尚書李長庚。
面對他們的關心,朱由檢也先敘述了一遍大明曾經的財政制度。
“國朝天啟十年以前的稅收制度是攤派制,即朝廷年前開會制定預算,再把所需稅收任務攤派到各個地方,這就導致國朝的百姓所需繳納的賦稅並不是一個固定值。”
“每次朝廷需要用錢的時候都需要臨時加徵賦稅,例如當年的遼餉。”
“這樣的制度並不算好,帶有前朝的風氣,而前朝的基層統治依賴大量宗族勢力,並不會直接插手干預,需要用錢就攤派出去,直接找宗族大老要錢,也不會多要。可國朝呢?”
“國朝的攤派制是以保甲為單位,精確到每家每戶,並想方設法瓦解宗族勢力的影響力,基層控制力更強。”
“這樣的制度一開始並沒有出現什麼大問題,可到了國朝弘治、正德、嘉靖年間,地方的土地兼併導致士紳佔了太多的土地。”
“民間普遍出現了財產掛靠,就是支付一定的報酬把自己的店鋪土地掛在這些特權階級名下以獲得免稅特權,甚至還有主動把自己獻給舉人老爺當奴僕,為的就是免徭役。”
“這些事情,你們這群曾經的官老爺,應該比孤更為了解……”
朱由檢掃視了眾人一眼,面對他的目光,孫承宗他們紛紛低下了頭。
他們之中的人,即便是如孫傳庭這樣的人,也會讓孫氏家族的子弟把田畝掛在自己名下,因為這種風氣在這個時代很常見,沒有人覺得不對。
可是伴隨朱由檢廢除奴僕制,想要掛田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雖然不容易,但並不是不可行,只是風險稍微大些。
朱由檢心知肚明,因此他要改變稅收制度和財政制度。
面對這群官員,他看了一眼朱慈燃,示意他好好聽,隨後繼續說道:
“徵賦稅的人和地少了,但稅收任務卻不見得會少,於是就落到了那些沒有特權的貧苦老百姓頭上,不堪重負的百姓紛紛逃跑,形成流民。”
“流民變多,繳稅的人就近一步減少,如此形成惡性迴圈。”
“一個普通的百姓,除了自己的一份賦稅以外,還需要替縣令、舉人繳稅,甚至農民已經逃跑,那被餓死了的鄰居家的稅也要你來交。”
“這層層加碼的賦稅制度只要還在,即便眼下百姓過上了好日子,幾十年後誰又能保證吏治還是如今日般清明?”
“我此前已經廢除免稅田畝和所有有功名之人的特權,眼下要做的就是把財政制度改變。”
“當年國朝是地方截留三成,七成上交,但實際上他們是自己用多少留多少,剩多少給朝廷交多少。”
“長此以往,地方拿的多,朝廷拿得少,而我剛剛推行行政,各地百廢待興。”
“鐵路、府道、對外征戰……這些事情都排隊等上馬,更別提還有旱情、水利、救災等等事宜。”
“之後我改賦稅九成上交,一成截留,雖然對朝廷來說是好事,但國朝常年以來的地方建設都靠朝廷來制定,這是很不合乎常理的。”
“這樣的制度,以至於地方官員只負責執行便完事,自己沒有一點進取心。”
“這麼多年以來,地方賦稅未曾增加,增加的都是國庫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