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行……”朱由檢起身走向偏殿,王承恩緊隨其後,而朱由檢一邊走一邊說:
“陸文昭帶人在下面查,這會讓一些人有焦慮感,有了這個感覺,他們即便再怎麼盤剝百姓,也會顧忌錦衣衛而不敢如以前一般。”
“巡查還得查,抓人也得抓,只不過得把力度控制好。”
“去歲朝廷才選了多少官員?又有幾人懂文識字?”
“今歲僅僅四個月的時間,陸文昭就抓了御馬監四萬多人,交上了五千多官員的罪狀。”
“若是算下來,他一年豈不是要牽扯出十二萬御馬監的僱工,一萬六千多官員?”
“告訴陸文昭,除了做的太過分的,其它的暫時記下,秋後再算賬……”
朱由檢走到了書桌後,並坐下開始處理起了奏疏。
雖說遊獵有趣,但總歸得有一個度,他朱由檢不是富家子弟,大明朝也沒有表面上那麼繁榮昌盛。
他若懶惰一日,那百姓就得吃苦一日,百官便肆無忌憚一日。
一日復一日,他若日日懶惰,那大明朝距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
“殿下,這個度……”
王承恩有些把握不住朱由檢口中的這個“度”,他怕自己出錯,因此只能硬著頭皮詢問。
對此朱由檢不假思索的回答:“人言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我大明朝沒有那麼多知府,但銀子卻有很多,讓陸文昭按照貪腐超過五年俸祿直接抓捕來辦桉吧,不超過的就記下,等之後再辦。”
五年俸祿,朱由檢定的這個年限對於百姓來說很高,但對於百官來說卻很低。
諸如京城那些次九品的衙役,他們一年俸祿也不過九兩銀子,而他們每日偷摸偷取的“規費”便多達數十文。
真用五年收入來算,他們也就兩三年的職業壽命罷了。
這群底層的衙役隨時可以換,而能管理一省、一府、一縣的官員缺不容易找,還是得酌情處理的。
不說國朝內部,便是正在帶兵與莫臥兒將領米爾扎對峙的黃龍就是一個例子。
黃龍眼下三個官職,一個散階在身,年俸合計不過九千多兩銀子,而一場大戰他隨便“獎勵”自己的戰後分成,就足夠錦衣衛把他抄家流放了。
可是、朱由檢會流放黃龍嗎?自然不會。
哪怕日後有能取代黃龍的人,朱由檢也得留下黃龍,因為他是備用的那一個。
除非大明能批次走出黃龍這樣的人,不然朱由檢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這是吏治方面,如果黃龍牽扯到了一些不該牽扯的事情,那朱由檢即便再不捨,卻也得狠下手來懲處他。
“該拿的拿,不該拿的別拿……”
朱由檢說這句話時,特意看了一眼王承恩,而王承恩也連忙低下了頭。
王承恩雖然木訥,但他畢竟也是人,手裡掌握著每年流水數千萬兩的官場、鹽場、茶場、酒場,他又怎麼可能不會自己牟利?
自天啟四年以來,廟堂之上的聲音基本都是由朱由檢發出。
執掌權柄近七年,朱由檢也被一點點的抹掉稜角,面對反腐反貪也不再那麼魔怔了。
反腐反貪成為了一種約束官員的手段,彷彿在他們頭頂懸了一把劍。
這把劍什麼時候落下,這點由朱由檢說的算。
他不再追求百官清廉,只希望那群貪官汙吏在偷拿偷取的時候能給百姓留足數量,別再像陝北民變一樣搞出什麼“額外徵稅”的么蛾子。
哪怕他們不作為,只是按時把賦稅收上來,那朱由檢和百姓也都能誇一句他們了。
經過陝北民變的事情,總體來說是吏治的問題。
至於封建稅收問題則是不管朝廷怎麼對士紳豪強加稅,士紳豪強總能找到辦法轉嫁給底層民眾。
封建稅收的問題朱由檢早就意識到了,所以他一直在提倡免除雜項,降低田賦,清查吏治,將大宗商品國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