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秉謙說的小心翼翼,而朱由檢卻聽得直皺眉頭。
他可沒有那麼多時間等著胥吏正常的更迭,按照燕山的儲備來說,天啟六年加天啟七年,頂多畢業十七萬學子。
這十七萬學子中,擔任胥吏的就算有十五萬,那也頂多佈置在陝西、山西、北直隸。
但問題是,天啟七年大旱爆發的時候,四川的川東地區也是被波及的。
基層必須全部更換,才能減少貪汙的比例,提高辦事的效率,不至於讓百姓因為賑災不力而餓到肚子,最後被逼造反。
對於朱由檢,就他前世主動去扶貧的性格和想法來說,他可以對徐鴻儒這些邪教大開殺戒,也能對北虜南蠻大開殺戒,可讓他對因為自己賑災不力,而被逼造反的人下殺手,這就有些考驗他自己了。
一個是主動,一個是被逼。
對於前者,他是為了維護大明和百姓的安危而痛下殺手,沒有必要自責,但是對於後者呢?
明明是他朱家統治不力,讓老百姓沒飯吃,最後不得已造反,自己還要帶兵去鎮壓?這算什麼?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
作為一個現代靈魂,古代最大地主階級的複雜體,朱由檢要面對的局勢本來就十分複雜,如果再做出為了統治而屠殺饑民的事情,那他和滿清沒有區別。
想到這裡,朱由檢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堅定目光道:
“胥吏勢大,但天下屬於百姓,屬於朝廷。”
“礙我者可殺,阻我者當誅。”
“不是朝廷要跟著胥吏妥協,是胥吏要和朝廷妥協。”
“天下士子千千萬,我就不信壞了他百家、千家、萬家,就沒有其他家來接手!”
朱由檢的話讓顧秉謙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躊蹴了片刻,隨後才道:
“如果殿下真的要這樣,那最好還是留一批書吏在身邊,以免地方上陽奉陰違。”
“行了,你退下吧”朱由檢坐了下來,示意顧秉謙可以退下了,而顧秉謙也作揖回禮,隨後慢慢退出了書房。
在他退出之後,朱由檢想要處理軍報,但手剛剛拿到軍報,卻又抽了回來。
或許是顧秉謙的一席話讓朱由檢內心產生了掙扎,一時間他也開始反思到底要不要這麼做。
他是不願意做首尾兩端的人,但政治政策這種東西,發下去,想要平淡收回來就難了。
胥吏集團是支援文官集團最大的助力之一,就和顧秉謙說的一樣,從洪武年間就擔任吏家的他們,在地方上的勢力極大。
有道是官員流水升調,營盤胥吏常駐。
胥吏在地方的穩定性決定了各方勢力都需要他們,用他們來巴結官員,然後維持地方豪強利益。
現在他朱由檢要動這個盤子了,一個不小心,或許事情就會超出他的控制。
到了那種時候,他也只有開始提前進行軍管了。
“……”想到自己手中的八十多萬大軍,以及即將成立的兵馬司和刑部衙役,朱由檢有了些底氣。
每年更換一省、乃至兩省的胥吏,讓大明的基層班子永遠處於年輕、朝氣蓬勃的狀態,才是朱由檢最需要的。
他不怕燕山的學子拉幫結派,也不怕他們貪汙,就怕他們不辦事。
只要他們能辦事,朱由檢可以慢慢的熬過這十七年大災,之後再用的燕山學子來替換他們。
“殿下……”
“進來。”
正當朱由檢做好了決斷的時候,滿桂的聲音卻在門口響起,而朱由檢也在傳喚之後返回了座椅上。
當他剛剛坐下,滿桂也走進了書房內,手中還拿著一份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