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又把胡偉才叫來,說你跟我把那個姓辛的小姐找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要親自問個明白。
胡偉才說,辛小姐已經走了。
走了!什麼時候走的?
昨天從特警隊一回來,找我幫她退了押金就走了。我勸她留下,勸了一會沒勸住。我跟宋博說,宋博說要走就讓她走。就跟她在押金條上籤了字。
李非說,胡偉才你跟我說實話,宋博真的和姓辛的小姐做了那事沒有?
胡偉才說,您問我,叫我怎麼說呢?這種事應該只有他本人才知道。胡偉才在觀察李非的神色,看他對這件事的態度,不敢把話說死。
桑拿中心設在酒店單獨的一棟副樓上,面積不大,算是酒店的一個配套專案。由於專案業務敏感,尺度不好把握,挑選負責人時,費了不少腦筋。
相對於其他人,胡偉才年齡要大一些,工作經歷要豐富些,而且有一定的社會交際能力。幾經權衡,最後把桑拿中心負責人的位子交給了他。
考慮到宋博為人穩重,辦事嚴謹,李非把桑拿中心的管理歸口到了總辦的名下。
而在胡偉才的眼中,宋博這個人過於死板,不好打商量。管理上盯得緊,不留一點空間。搞點小恩小惠,他雖然不拒絕,但你要他做損害酒店利益的事,比如超過規定的大折扣,籤不該籤的招待單,他都不會幹。他說我籤的單在晨報上是看得到的,總經理知道了會批評我。
胡偉才為人活泛,愛講面子,自己的朋友來了,搞點折扣和招待,顯得自己很有面子。而實際上是他自己在掏腰包。對這一點胡偉才心裡很是不滿,但又無可奈何。
這天特警隊中隊長蔡華來做桑拿,按酒店的規定這種單是可以籤作招待的。但前提是要事先報告。胡偉才事先不打招呼,事後拿了賬單來找宋博簽字。顯然他是在給宋博挖一個坑。如果不籤招待,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要是籤作招待,就開了先斬後奏的口子。
要是換作其他部門經理,可能就是警告一下,把字簽了,讓胡偉才下不為例。但宋博偏偏不肯通融,要拿這件事整規矩。拿著單子左看右看,接過為他準備的簽字筆,遲遲不肯下筆。說難道人家特警隊還幹這種事?
胡偉才說,不信你去調查。
宋博說,怎麼調查,是小姐認得特警隊的人,還是客人自我介紹是特警隊的人?
胡偉才心裡不服,又不敢與宋博理論;把宋博丟在桌上的單子拿回手裡,囁嚅著:這單子怎麼辦,未必該我自己貼錢不成?
後來蔡華又來,聽胡偉才訴苦自己辦事貼錢。胡偉才本來是隻把話說了一半,可那蔡中隊長受到羞辱一般不依不饒,胡偉才只得供出了宋博。是宋博不肯籤招待。至此,蔡華對從未見面的宋博恨得咬牙。
辛小姐來到以後,胡偉才興沖沖來向宋博報告。把辛小姐吹噓一番。身材、膚色、長相樣樣吹得如天仙一般。又拉宋博去試指法。儘管心裡有一百個不滿,胡偉才還是想方設法巴結宋博。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
對胡偉才的百般勸誘,起初宋博只是報以微笑。在胡偉才眼裡,這個平常不苟言笑的人此刻一臉笑意,本身就是對他莫大的鼓勵。於是動手來拉,就聽見一向乾脆果斷的人說出了很不乾脆的三個字:算了吧?
胡偉才本是揣摩人心的高手,對這種否定式的肯定,焉有聽不懂的道理。於是便下真功夫來拉。只差把個大塊頭的宋博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宋博說,去看看可以,試就不用了。這樣就跟在胡偉才的身後到了桑拿中心。胡偉才跟辛小姐介紹了宋博:這是我們宋總!
辛小姐輕輕地叫了一聲:宋總。似笑非笑的。
宋博瞟辛小姐一眼,心裡微微一顫:辛小姐不但美麗,而且顯得清純。這種清純堪比在校的大學生。其他人呢,怎麼不見其他人?宋博掩飾著心中的驚詫,一副檢查工作的樣子。
有的在上鍾,有的上洗手間去了。宋博聽見辛小姐回答說。
辛小姐,我說你的指法很好,特地請宋總來試試你的手藝。胡偉才向辛小姐遞眼色。
歡迎宋總來指導工作。辛小姐講一口標準的普通話,這讓宋博又多看了一眼。辛小姐抓住這一瞬間給了宋博一個淺笑。這不多不少恰如其分的一笑,在宋博心裡又添了一分。這女孩與別的小姐相比確有不同之處。
宋總,請。辛小姐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去——。胡偉才見宋博邁不動腿,在背後推了一把。
接下來發生了些什麼,就是胡偉才說的,他自己說不清楚,只有宋博自己心裡清楚的一段故事。
李非給龍勇打電話後不久,宋博就被放回來了。李非認為龍勇還是給了面子。坐在李非的對面,宋博一隻胳膊撐在桌面上,眉頭緊鎖,眼睛盯著自己的手。
他們沒有把你怎麼樣吧?李非問。
宋博搖頭。他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