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金面黑衣人,亦或是風政,看見雙眸之中噙滿笑意的周宗,都升起一股怒火,那怒火是仇恨是殺意,是誓要報仇雪恨的決心。
不過此時此刻,倒也由不得他們暢想未來之事,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決定阿魚離開秋舫身體之後的歸屬,而這歸屬,現如今似乎只有透過孰強孰弱的來決定。
陽謀,最為厲害之處便在於,即使入局者知道前方等待著自己的是不死不休的火坑,也不得不往下跳,他們都有著不能失去阿魚的理由,自然也決定著他們必然出手。
隨著周宗的話音落下,風政面色凝重地拱了拱手,他眼中滿是憂慮,即使是有備而來,但他一時半會也不敢輕舉妄動,心中仍然抱有一絲止戰休戈的幻想,沉吟片刻之後,他才說道:「閣下當真要兵戎相見?」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金面黑衣人並不正眼看著風政,而是緩緩抬著頭望著天邊,這夜的月亮甚是明亮,月光似同流水一般,緩緩流過地面,流過屋簷,流過這座風景靈秀的月靈山。
風政壓制著心中怒氣,同樣是一拂衣袍,冷聲道:「當真沒有迴旋的餘地?」
「不妨你提個議?」
金面黑衣人突然扭頭望向風政,金色面具趁著月色,閃爍悠悠銀白。
風政沉默片刻,又轉頭看了周宗一眼,這才說道:「在這之前,在下有一問?」
不等金面黑衣人回話,一旁沉默已久的何望舒卻搶白道:「要打就打,風宗主何時變得這般婆婆媽媽了。」
何望舒的話音一落,便對著秋舫二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走遠一些,一會血濺到身上,不是那般容易就能洗淨的。
秋舫二人會意,連忙退開了幾步,而熊珺祺本就離得遠,周宗也早已站遠,此時的場中,倒像是隻留下了金面黑衣人與風政二人相對而立,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秋舫對此倒是有些摩拳擦掌,他修為不高,但不妨礙他對這一場爭鬥的期待,要知道,在這人間,要見到兩位第二類人大打出手,是極為罕見之事。
「奉命如此罷了。」金面黑衣人淡然答道。
風政聞言點了點頭,他似乎並未受到何望舒那一句冷嘲熱諷的影響,面上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微張開嘴深吸了口氣,眸子裡原本存在的迷惑漸漸少了。
「那此命是否不得不遵?」風政再度出聲問道。
強者對壘,話多之人,必然是更為弱勢的一方,只有更弱的人才想找到其他解決問題的方式,因此金面黑衣人可以高傲地矗立著,有一句問,便說一句答,好像對風政的提議並沒有多少興趣,又或者,他早已知道了故事的答案。
「這是一句廢話。」金面黑衣人冷哼了一聲。
「那是否由在下先取一些妖血,再將此妖,交由閣下?」
眾人聽得明白,這是風政的一大讓步,要知道風政在屠妖大會上可是信誓旦旦要將此妖捏在手中的,既然願意放虎歸山,自然會承擔阿魚日後報復的風險。
金面黑衣人的神色全部藏在金色面具之後,令人看不出他的深淺,只是過了片刻,他似乎也考慮了一番,張口道:「若非有命,她是死是活又與我何干,不過既然奉命,自然是要完璧歸趙。」
「那閣下的意思是...」風政的尾音拖得極長,話說了一半便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後半句話是什麼,在聰明人面前,若是不將話點破,便是給自己或者對方留下了最後一點體面。
「若風宗主志在必得,不如動手吧。」金面黑衣人陰厲地說道,雙手也自然而然地揹負在身後,這副模樣好像的的確確是沒將風政放在眼裡。
見談判破裂,風政喟嘆了一聲,他今日前來,雖然還以為事情存有一絲轉機,但這一瞬間,他亦是清楚地認識到這一絲轉機終究是不存在的。
「得罪!」
風政壓著嗓子一聲低喝,手中便是一道黑光沖天而起,眾人定神一看,只知是一道噴薄而出的墨泉湧上半空,隨後轟然爆碎開來,漆黑的墨汁漫天飛灑,如驟雨一般傾盆而下。
隨後風政再一抬手,漫天墨雨如針般刺出,悉數朝著金面黑衣人。.五
「快退!」
何望舒低聲吼了一嗓子,秋舫與傅芷兩個道行低微的小弟子自然是不敢怠慢,連連後退,遠離戰場。
眾人都不曾見過金面黑衣人出手,當然得凝神靜氣地盯住他的雙手,以免錯過了什麼隱世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