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在家裡平時不注重這些麼?”紀柏煊知道梁父和他三叔不是同一類人,從來家風嚴,仁義禮智信當成人生準則,先前和梁媛幾次共進晚餐也能看出她很守禮節。
“別人是在外面端著,回家放鬆,我不一樣,我是在家端著,在外面才能鬆口氣。”梁媛舉起杯子,提議:“一起碰一個吧,就當是為了我這個客人,你倆別吵。”
說著戳戳紀柏煊胳膊肘,“親舅甥哪有隔夜仇,幹了這杯酒,咱們好好聽小惟說說她的理由。”
“不是親的。”赫惟聲音冷冰冰,“八杆子打不著的關系。我爸失蹤了,老紀作為朋友幫他照顧我,僅此而已。”
紀柏煊沒有反駁,又聽赫惟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爸救過他的命,我都成年多久了他還管我,多盡職盡責。”
“是盡心盡力。”他糾正她,“沒有什麼責任義務,我只是想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對對對,你就是太有良心了,你是全北京最有良心的人行了吧?”赫惟抓起酒杯,也不管紀柏煊的反應,徑自碰上樑媛的杯子,“咱倆幹!”
梁媛慢看一眼赫惟,又看一眼紀柏煊,猶豫著將酒杯貼在唇邊,後知後覺地問:“你們倆沒有血緣關系?”
“……嗯。”紀柏煊給自己重新倒上酒,隔空敬梁媛,“赫惟的事兒,我改天再和你解釋。”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不是親外甥女就不是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
梁媛豁達,接著赫惟的話道:“反倒是我,相親的時候介紹人可能沒和你們說清楚,我……”
“我知道。”紀柏煊按住她的話匣子,伸筷子去夾菜。
梁媛震驚,“你知道?”
“嗯,我知道。”他將一整塊骨頭夾進碗裡,卻並沒有急著吃,而是一筷子一筷子地戳著骨縫裡的肉。
戳到骨頭光禿禿的,肉屑稀巴爛。
和他的心一樣千瘡百孔。
紀國強是多周全的人,紀遠兵介紹的姑娘他會不先調查一遍就往紀柏煊跟前送?
萬一碰到一個程似錦那樣的,還沒過門兒呢老爺子就能給氣死。
紀柏煊早知道梁媛在美國留學時有過一個固定炮友,後來兩人假戲真做真談起了戀愛,梁父知道後根本沒當回事,動動手指頭就讓那個美籍華人知難而退了。
梁媛為此一蹶不振,回國也不過就早紀柏煊半年。
三叔當時在爺爺面前舉手發誓,“這一段沒人知道,美國那邊梁宇斌都打點過了,保證傳不到北京來。”
“那我是怎麼查到的?”紀國強將手裡的象棋子重重拍在棋盤上。
“您是手眼通天,死人嘴裡的話都能被您掏出來。”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新中國成立七十週年了,天是誰的天?人民群眾的天!我如果手眼都能通天了,那黨該把我抓進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會說話就閉上嘴。”紀國強看一眼一旁一直未表態的紀柏煊,話鋒一轉:“這事兒到我這兒就是到頭了,以後旁人再查不到這一處了。”
“嗯,”紀柏煊明白爺爺的意思,但他其實並不覺得這是什麼需要遮掩的醜聞。
紀國強:“這姑娘是個實心眼兒的,人不壞,小時候我還抱過的。”
紀遠兵不服,“您剛才還怪我給柏煊介紹物件沒查清楚底細。”
紀國強瞪他一眼,“我那是怪你沒有把這事兒處理妥當,還要我幫著擦屁股。”
紀遠兵沒話說了,自覺離開不在這觸他眉頭。
後來在紀國強的勸說下,紀柏煊才答應去相的親。
不是因為介意梁媛這事兒,他只是不想和任何女人以戀愛為目的去認識。
別說赫惟懷疑他性取向了,這幾年在新加坡,他也無數次懷疑過自己。
即使遠離赫惟,他好像也無法對任何女人産生性趣。
也許病的人從來不是赫惟,是他。
他才是真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