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一處粥棚處下了馬。
“給知州老爺請安。”粥棚裡的郎中和鄉吏迎了出來。
“免了,情況如何了?”賈雨村澹澹的問道。
“今日鎮上又死了十六人,學生已經盡力施救,只是身邊的人手不足,還有就是藥材也不夠了。”
“本府已經將此事上報了州府衙門,不日將會有外縣的郎中前來,至於藥材,州衙會想辦法解決的。”賈雨村在粥棚附近轉了一圈,一邊說道。
對於鄉中小民而言,知州老爺已經是天大的人物了,賈雨村此行前來,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不少人圍了上來叩拜青天。
賈瑛看著眼前的情狀,又看了看身側的賈雨村,感嘆人性複雜。
賈雨村是青天老爺嗎?
起碼在賈瑛看來,他離青天這兩個字,似乎遠的不止一星半點,雨村撈銀子的本事,賈瑛還是有所瞭解的。
在應天府不過兩年的時間,金陵城裡的宅子,都有兩套了。給他送的茶葉,都是按斤論的。
可這只是他印象中的賈雨村。
賈瑛還是第一次見到,百姓喊賈雨村青天老爺的。看來雨村的湖塗,也是就人論事的。
賈瑛看向那名郎中問道:“你給百姓用的是什麼方子?”
郎中看了賈瑛一眼,不知該如何回答。
藥方,從來都是一家藥堂的不傳之秘,賈瑛這麼問,是很犯忌諱的,中年郎中不知眼前這位隨知州老爺一同前來的年輕人,是不諳世事,還是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照實說罷,你眼前這位是江南水師總督,賈軍門。”賈雨村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軍門是大乾對總督、巡撫的敬稱,賈瑛受任江南水師總督,提調兩省海防軍政,稱一聲軍門也不為過。
“未知是軍門老爺當面,學生失禮。”
郎中的年歲要比賈瑛自己大上不少,卻自稱學生,讓賈瑛聽了總有種我已經老了的感覺,怪怪的。
“說正事。”賈瑛澹澹道。
“是。回軍門,方子的主要是黃花蒿,學生又另外配了黃芹、知母、柴胡、草果、法半夏、烏梅、象貝、甘草等藥材。”
“治瘧疾補血氣的?”
“軍門灼見,雖說此症與虐你不同,但藥理卻又諸多相似的地方,這副方子對除風清脾、清熱化溼,還有殺蟲都有良效。且黃花蒿這一味藥,是從一位老神醫那裡傳出來的,說是對治療血蠱之症極為奏效。”
賈瑛不由點了點頭,只聽這些藥物的種類,就知道這一劑方子價值不菲,用在這些百姓身上,確實算是良心之作了。
“哪位老神醫?”
“是丹陽醫道世家,常氏上代宗老,常又可老神醫。常家師出上清茅山一脈,立族數百年,一直都是以醫道傳家的,常老神醫,還是元符宮授了正籙的有道高人。”
“常又可?茅山?”
賈瑛倒是沒想到居然在這裡聽到了熟人的名字,更沒想到常又可居然還是一個道士。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自古醫道不分家嘛,從古至今,多少在青史上留下名字的醫家聖手,不都是道士出生嘛。
“你可知常神醫現今在何處?”
對於常又可的醫術,賈瑛是十分欽佩的,若是有他在此,賈瑛對於戰勝這場疫病倒能平添幾分信心。
“常神醫前一陣子人在崑山縣,不過聽說最近去被府尊老爺請去了吳縣,似乎那裡也有了疫病,府尊老爺怕波及到府城,所以便派人將常老神醫請了過去坐鎮。”
賈瑛聞言,心中有了計較。
幾人走出粥棚,賈瑛又向賈雨村說道:“雨村兄,對於此類疫病,我倒是有所瞭解。”
“哦,還請賢弟不吝賜教,不瞞賢弟說,愚兄現在可真的是病急亂投醫啊,將四鄰八鄉有些名聲的郎中大夫都請來了,可還是死了這麼些人,唉,若是照此下去,愚兄恐怕連這個知州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