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智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溫言道:“我這病看過好幾個大夫了,都說治不好,不過也沒什麼大礙,不勞您費心了。”
他畢竟是醫學院畢業的,雖然從事了法醫行業,但基礎的病理知識還是瞭解的,對自己這具身體的狀況亦是心知肚明。
裘智估計自己患的可能是非危急性先天性心髒病,只有手術修複才能治癒,但不進行劇烈運動,不會有生命危險,沒必要為難大夫了。
陳良醫心下一喜,正準備客氣幾句,抬眼卻見朱永賢冷冷掃了他一眼。陳良醫不禁心頭一沉,立刻打消了敷衍了事的念頭,幹笑了兩聲:“來都來了,就看看吧。”
裘智無奈,只得伸出手讓他診脈。
診完脈後,陳良醫說道:“裘公子先天腎氣不足,飲食欠佳,脾胃受損。而且思慮過重,心肺氣阻,久而久之導致氣血虛虧,身體日漸虛弱。”
裘智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位大夫還是有些本事,至少看出了自己的心髒問題。
朱永賢見裘智的神色,便知陳良醫說得八九不離十,催促道:“快點開藥吧。”說完,又轉頭對裘智道:“知道你怕苦,藥方我拿回宮讓他們做成藥丸,再送過來。”
裘智聞言,莫名有些感動,忙謝道:“有勞你了。”朱永賢的體貼確實沒話說。
朱永賢正欲告辭,他看了裘智一眼,鬼使神差地改了主意,對陳良醫道:“你自己回去吧,趕快把藥做好了送過來。”
他隨即坐到裘智身邊,冷不丁道:“我不回家了,今天我要住你家。”
裘智、白承奉、陳良醫三人異口同聲:“啊?”
裘智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你為什麼要住我家?”
裘智覺得自己就算不是天才,也不是笨蛋,但眼下確實有點跟不上朱永賢的思路。剛才不是還說要回宮嗎?怎麼突然就變卦了,還一臉理直氣壯地要住下?
黃承奉覺得自從朱永賢認識裘智後,性子越發難以捉摸了,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自己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朱永賢連續好幾天看到裘智和王仲先一起上學了,他偷偷打聽過,倆人家離得近,經常同進同出。朱永賢聽後,心裡堵得慌。
他眼珠一轉,找到了藉口,笑眯眯道:“你家離國子監近,我早上可以晚點起,多睡一會。”
‘哼,我這才是真。同進同出。’朱永賢心裡暗暗得意。
黃承奉回想起朱永賢每天賴床的樣子,雖然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但又莫名覺得哪裡不對勁。
裘智揉了揉眉心,頭疼地嘆了口氣:“隨你吧。”朱永賢對他不錯,裘智不好意思拒絕對方。
他微一沉吟,問道:“我外祖的房間一直空著,你是想睡他房裡,還是睡我屋。”
朱永賢不假思索:“我睡你這屋。”
裘智點頭:“好,那我去外祖房間住。待會兒我讓張叔給你送一床新的被褥來。”
朱永賢原本想說不用這麼麻煩,兩人一起睡還能秉燭夜談。但轉念一想,自己在追求對方,這麼做未免顯得太過親近,有失分寸,於是把話硬生生嚥了回去。
裘智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被褥,抱到賈代鶴的房間,又讓張叔拿來了一床未用過的被褥送給朱永賢。賈代鶴的房間許久未住人,裡面滿是灰塵,裘智帶著廣聞一起打掃。
張叔送完被褥回來,陪著二人一起收拾。
他見慣了世事,已經看出幾分眉目,朱永賢對自家少爺有些非分之想,可少爺好像還沒察覺。張叔擔心裘智本就體弱多病,又心思細膩,自己貿然點破反而不好,於是只能默默在心裡擔憂。
第二天一早,裘智吃完早飯,卻遲遲不見朱永賢起床,這才相信他確實起床困難。過了半天,朱永賢才磨磨唧唧起身,不吃早飯,拉著裘智直奔國子監。
走在路上,裘智突然有些恍惚,感覺好像回到了大學時代,和室友一起趕早課的日子。
二人正走著,遠遠看到王仲先站在路邊。他見到朱永賢陪在裘智身邊,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裘智趕緊解釋:“他昨晚住我家了。”
朱永賢聞言,笑得嘴都合不攏,耀武揚威地瞥了王仲先一眼。
裘智性取向本來就不直,又看朱永賢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了,心裡莫名有點心虛,生怕別人誤會。
三人一路無話,朱永賢覺得裘智身上有種讓人安心感,哪怕不說話,也不會覺得氣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