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告知著,大人是刻意為之,不必過於擔憂。
這敬酒之舉便就此而終,唯剩坐於桌案一角的邵雨蘭無人相敬。
本是柔白的容色掠過一絲鐵青,似是難堪至極,高低貴賤之分顯而易見。
桌上玉盤珍饈悠緩地映入冷眸,楚扶晏忽地瞭然在心,意有所指般微垂眼眸,輕道著許久前便想知的事。
“王妃一直未說過喜愛的菜餚,今時一瞧,便都明白了。”
楊宛潼聞語婉然一笑,抬手將幾盤佳餚移至他眼前,悄聲掩唇著:“那可不,這幾道菜都是玉儀兒時最喜愛的。”
兒時喜愛的……
默然僵住了身,似從未在意過所喜餚膳,溫玉儀只覺羞慚。
這一趟回了溫宅,更像自取其禍,怎地不知不覺,便將一切往昔展於大人眼前,被他樁樁件件地得知。
她無言埋頭用起膳來,心頭湧著萬般異樣之緒,總覺著這些私己之密是不該讓他知曉的。
連樓栩都不曾耳聞之事,他又怎能知得一清二楚……
原先就時常覺著,自己被他看了穿,如今一來,是絲毫秘密都不會有了。
而她卻對他……依舊毫無所知。
膳堂不知幾時唯剩了動筷聲,膳桌周圍似被肅穆之息籠罩。
幾人各懷著心事,其中當屬邵雨蘭最是為難。
似乎終是按捺不住,難得迎見楚大人來了溫府,邵雨蘭眼見此威凜之影一一敬酒而過,卻偏是將自己遺漏。
可論主客與君臣之系,又不得不行酒禮。
不情不願地直立起身,邵雨蘭輕撫小腹,隻手抬起斟滿茶水的杯盞,半晌吐了言:“賤妾有孕在身,不便飲酒,只能以茶代酒敬楚大人一杯。”
“僅是一口清茶便想將本王打發?”
楚扶晏冷目而望,眉心稍攏,未有一星半點回應之意。
玉額滲出絲許冷汗,邵雨蘭無措般瞧向閉口不作聲的溫煊,便知自己已無處可倚靠,孤立無援地回著話語:“賤妾絕非有得罪之意,實在是……”
“以茶水相敬並非不可,只是論這高低貴賤,妾室是不可同桌而席。”沉聲道得清晰,嗓音緩然轉冷,此道清肅隨即瞥望溫煊,使其心驚膽寒。
“不知此規矩……溫大人之妾可知曉?”
求援未果,轉眸又一望大夫人,邵雨蘭壓低了語調,可憐楚楚地輕聲問道:“賤妾能一同用膳,全是溫大人授的意。加之楊姐姐也好意相邀……盛情難卻,賤妾是不得已才坐上了堂桌。”
“楊姐姐,妹妹說得可對?”
然而楊宛潼未回答,也未止手中的動筷之舉,眸色柔婉,帶了幾許淺淡疏離,這便使得佇立的女子更是難堪。
從未像這般給娘親攢足顏面,溫玉儀好不痛快,唯見這侍妾驚慌得似要落下淚來。
想必父親是再不敢欺辱娘親一分一毫了。
那被燙傷的手腕由紗布遮掩,藏於案桌下,她微微凝目,至此終為娘親撐門拄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