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又開始發瘋了。
“其實我真的很討厭你……”洛鳶斷斷續續地嘟囔道,對著連易延指指點點,“因為你傲慢,又目中無人,每天擺著張撲克臉,我完全看不懂你在想些什麼,你不知道吧?其實那個時候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怕你……”
“哦,對了,你還特別冷漠無情,內心特別冷酷,把我折磨得不輕,魔鬼都比你溫柔。我還以為你對我好點就是喜歡我呢,事實證明是我想太多了……”
“但拋開那些,你也不是沒有不能看的地方。嗯,我想想……你知道嗎?你長得真的很帥,還是我喜歡的那種長相型別。”洛鳶話鋒一轉,又開始別扭地敘說著連易延那些優點,“而且你遊戲真的打得很好,你的指揮也是,只要你上場,我就會很安心。”
“所以我喜歡上你很正常吧?不對,也不太正常,為什麼我會這麼喜歡你呢,其實這個世界上比你更優秀的人多得數不清,比你對我更好的人比比皆是……但他們都不是連易延,他們都不是你。”
連易延內心很贊同他的話,他的確不近人情又殘酷冷漠,對自己殘忍,也對洛鳶殘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怪物就是這樣,就算自己流血也要吃掉別人的肉,即使連易延不會主動進攻,洛鳶應該對他敬而遠之,離得越遠越好,否則下一個被毀掉的人就是他。
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洛鳶對於初戀的那麼點僅存的美好憧憬早就被他毀得一幹二淨,無論這部分對洛鳶而言分量有多重,連易延都毀得很徹底。
連易延默默地看著洛鳶這種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神智不清的模樣,想要伸出手去扶住他搖晃的身體,誰知洛鳶突然朝他撲過來,再度正面抱住了他。
這個擁抱的力度大得驚人,連易延順勢被他帶倒,仰面躺在床上,溫熱的氣息瞬間落下,兩張臉靠得近在咫尺,連易延能夠清晰地聽見窗外的雨聲,還有自己和他的呼吸聲。
“連易延,”洛鳶睜開眼睛,撐在上方輕聲呼喚他的名字,語氣像是逼問,“你現在是不是還覺得,在成績跟冠軍獎杯麵前,真心不值一提?”
昏暗之中,唯有洛鳶的那雙眼睛閃閃發亮。
“我需要你的真心,是因為我的真心也不多。”洛鳶輕柔地說,他的目光從上至下,落在連易延的臉上,內裡似乎無限柔情,“我的真心只有很少的那麼一點點,你知道的,我全都給了你。”
“在我拒絕承認愛你的日子裡,我每天都過得很痛苦,比單純地喜歡你還要痛苦。”
“愛”這樣的字眼太過沉重,可洛鳶卻能毫不費勁地將它輕松說出口,連易延難以想象洛鳶是怎麼熬過這樣充滿痛苦的一天又一天,他甚至不能去假設。
洛鳶的眼睛就像一個琳琅滿目的禮物盒,承載著榮譽、贊美和冠軍。連易延自作主張地將他自己也放了進去。然而他作為禮物,卻無法回應收禮人所有的期望,被厭棄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作為禮物,他在外觀上沒有任何意義,也沒有給對方帶來任何的情緒價值,積極的,正面的,統統不存在。
連易延所希望的,只是洛鳶能夠盡快將他這個禮物拋棄,不能夠回應心意的禮物毫無用處,連易延以為他能做到。
更何況,這個禮物的真面目,不過是一個只會給他人帶來痛苦的怪物。
如果愛就是包含犧牲這一環節,那他不需要任何人為他做出犧牲,或者說,即使有人為他犧牲,他也不會覺得感激或者愧疚。
他只是越發覺得自己是個怪物。
他不需要洛鳶再為自己犧牲什麼了,也許從一開始,他主動靠近洛鳶把他拉入kae就是個錯誤,是他改變了洛鳶原本正確的人生軌道。
“十七歲的我和十九歲的我都是一樣的,我對你的喜歡沒有任何改變。”洛鳶俯下身,越發低頭,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殘忍的人是你。”
“你不討厭我。”洛鳶很快又說,“但也不喜歡我。”
洛鳶突然伸手緊緊掐住連易延的脖子,他十指並攏,用的力度極大,似乎想親手讓連易延窒息。
“但是沒關系啊,不能互相理解也無所謂,我們只要糾纏在一起就好。”洛鳶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略顯詭異的笑容,此時此刻連易延已經無法分辨出他到底是醉著還是清醒,“做一輩子隊友也好,一輩子敵人也好,我們都能合為一體,永遠互相傷害下去。”
“答應我吧?”洛鳶陰惻惻地笑起來,“一輩子都要只看見我一個人。”
洛鳶的思維邏輯是清晰的,然而他的言語和動作都讓人不寒而慄,就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子,還在冷靜地說著我們要一起下地獄。
他還保持著掐住連易延脖子的姿勢,連易延看著眼前這個失去理智的洛鳶,他似乎變得無比陌生,又或者,這其實是他掩藏許久的本性,他只是將最深處的內心展露給連易延看,看有多瘋狂,看有多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