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聶詩杬是第一個要求去的,“在家待著也是待著,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林自行立馬就拒絕了,“難民太多,外面亂糟糟的,你一個女人家還是別去了。”
林知讓也同意林自行的說法,“是啊,大嫂,姨娘,不是我們不願意你們去,實在是這世道女人家在外不安全,況且這天寒地凍的,待在家烤著火打馬吊多舒坦啊,還是別出去了。”
“知讓說的是,你們就待在家,別出去給他們添麻煩了。”
有林孟甫拍板,女眷們再想出門也無法,“罷了罷了,我就不做你們兄弟二人的拖累了。”
滿城彌漫著黑色的濃煙,災民們挑著箱揹著包,攜一家老小,近上萬餘,收容所安放不下,只能擠在街邊,相擁取暖。
一聽說有富人在租界外施粥,災民們一窩蜂的湧過來,如果不是林自行早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花錢請了一排軍隊來守著,他們恨不得將人扒幹淨。
施了兩桶臘八粥後,就是糙米清粥,再一人給一個饅頭,也就沒多餘的了。
林家有錢,那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他們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忽然間手臂被人撞了一下,林知讓沒當回事,直到又被用力撞了一回。
蹙著眉,“哥,你撞我做什麼?”
林自行下巴往一個方向指了指,“喏,找你的。”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林知讓的腦海中適時的蹦出這句話。
他忙將手中的勺子遞給僱來的短工,對林自行說道:“哥,我去跟朋友說幾句話。”
傅斯年今天穿的是一件厚實的貂皮褐色夾克,裡面穿了件米黃色的厚毛衣,脖子上圍著黑色格子圍巾,戴著黑色的鴨舌帽,雙手插在兜裡,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你怎麼來了?”
傅斯年:“家裡人又在催著我跟大哥結婚,我懶得聽,聽人說你們在這邊施粥,就來了。”
現在人多眼雜,林知讓“唔”了一聲,“今年打仗,日子不好過,我想著好歹讓那些災民過了飽年,不那麼苦。”
傅斯年之前沒想過這些事,畢竟災民那麼多,以他家的條件一下子拿出來那麼多不是他一個人說的算的,現在看愛人這麼樂善好施,也被感染到了。
“那我們傅家也捐點糧食出來,不過傅家比不上林家,恐怕只能拿出兩天的量出來。”
一到亂世,糧價就漲的飛快。
雖說是兩天的量,但供萬餘人,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林知讓沒答應,“日後糧價會越來越高,你還是把糧食囤著,至於那些災民,我想明日城中會有不少富商權貴跟風施粥,你不用擔憂。”
“林家可真是好人啊!這麼冷的天,城裡還在打仗,他們還親自來施粥。”
“可不是,要是所有的有錢老爺都像林家這樣就好了。”
“你還是做夢來的實在,不是所有人都像林家這麼捨得的。”
耳邊都是災民們感激的話。
僅僅是一碗清粥,一個白饅頭,給他們帶來了生活的希望。
林知讓心有愧疚,他的力量有限,救不了所有人,過了這段時間大家又何去何從,他不得而知。
只嘆,時也命也,都是各自的命運。
傅斯年沒再圍繞這個話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包,“吶,壓歲錢,歲歲平安。”
他今天收到舅舅舅媽的紅包才想起來還有壓歲錢的事,明明他都這個年紀了,還能收到壓歲錢,也是稀罕。
出門之前摸到口袋裡的紅包,總覺得不能空手去見他,就自己包了一個。
看到紅包,林知讓有些錯愕。
在他們家,不管結沒結婚過年都是有壓歲錢的,可他沒想過會收到傅斯年的壓歲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