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開始向男人說明接下來的流程。搬椅子,開啟窗,跨出去,沒有太多痛苦,馬上就結束了。當然也有酒店為了防止住客自殺,將窗戶一律封死只留一小道縫隙,但也難不倒他。
“是。”男人順從地應著,已經處於一種茫然的狀態。
“站在椅子上。”他在男人耳邊輕聲低語,不像在勸人自殺,倒像是對愛人說出的喃喃細語。
呼哧、呼哧,眼前的男人痛苦地喘息著,把鞋脫掉,站在椅子上。對方雖然知道越是遵從命令就離死亡越近,可還是照辦了。
希望你沒有恐高症,不然還沒摔死就已經嚇死了。他並沒有說出口,玩笑在這種場合不起作用,甚至可能激怒對方,做出脫離預期計劃的事。雖然兜里正握著手槍,他只想快點結束工作。
男人的手扶著窗框,一隻腳踩在窗沿上。這時他又問道,“這種事你讓多少人做過?”
“加上你,總共十一個。”他的表情毫無動搖。
“你都記下來了嗎?每個人,每個人選擇的方式,最後的結果。”
“我做了記錄。你是第十二個,問這樣問題的你是第四個。”
“做這樣的工作,你不會感覺到悲傷嗎?”男人像是終於從夢中醒來看清了到訪的死神,臉上的皺紋開始蔓延,幾乎是瞬間老去,面如死灰,“不會被負罪感糾纏嗎?”
他沒有回答,但腦子卻自動回想起二十年前的夜晚,他的失誤不僅讓心愛的妻子屍骨無存,更把祖業毀得一乾二淨,原本幸福美滿的家被拆的七零八落。
他甩了甩頭,把記憶從腦海暫時刪除,眼前的男人盯著他,似乎在等待什麼命令。
“是時候了。”他不覺地脫口而出。
男人把他的話當成了最後的訊號,也不說話,一步跨出窗外,他像往常一樣觀察著情況。男人如折斷翅膀的鳥從二十樓直直往下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許是恐懼已經將他的五官封閉起來了,然後就聽到“咚”的沉悶的撞擊聲,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二樓的露臺上。
工作完成了。但他的工作還沒完成。
他看了眼手錶,離十二點還差三十秒,便迅速從隨身包裡拿出一張一米乘一米的紅紙,黑色的文字元號在紙上組成了圓圈包圍的五芒星陣,五芒星正中寫著男人的名字,廣田宏毅。
他把提前準備好的男人頭髮放在陣中,將男人的血液灑在紙上,快速變換著不同的手印,嘴裡碎碎念著什麼,不一會兒,只見剛剛跳下去的男人無預兆出現在房間半空,不同的是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一種不可思議的透明感,而且腦袋變得四分五裂,像一朵綻放的彼岸花。
“你對我做了什麼?”男人憤怒的聲音不知從他身體哪裡發出,空靈且可怖,“你對我做了什麼?”
“噓。”他無暇顧及男人的怒火,依舊自忙自的從包裡掏出幾張黃色符咒,將紅紙摺好後塞進不鏽鋼保溫瓶裡,用符咒將瓶口連線處細細封好,看著男人的靈魂也隨之飄進瓶裡才長舒一口氣,露出難得的微笑。
“感謝你的大力協助,廣田君。”
他走了一遍房間,細細檢查是否有未擦拭指紋的地方。門上有“外出請隨身攜帶好房卡”的提示牌,他沒拿房卡,走出房間。門完全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