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看著面前的人，等待男人停止哭泣。這也是常有的事。有時候也會有人突然在他面前發狂，相對來說，這樣的表現算不錯了，他能想象男人停止嗚咽後說的話。
“只要我死了，我的家人就一定能平安對吧？”
果不其然，男人說的話正如他所料。
“是的。”
他也不知道僱主會不會對男人家人下手，這麼說也只是為了儘快結束工作，已經有了犧牲品，應該不至於趕盡殺絕吧。可誰知道呢。
他走到書桌前，用手指了指右上角的紙筆，“有什麼想給家人或者其他人說的就寫下來，但是請不要出現不適合的內容，我會檢查。”
男人的臉一下子失去血色。
自殺，這樣就能保證家人的安全，但反過來就是“你不自殺，家人就難保”。
“我能拒絕嗎？”男人低聲問道。
“可以。”
“結果呢？”男人十分驚訝。
“不明原因的火災，全家都燒死了。”他能明顯看到希望的光芒正從男人的眼裡褪去，“也有因交通事故意外死亡的，還有被暴力團伙滅口但無法追查的。”
男人聽著他像朗讀新聞通稿似的一一列舉的語氣，慢慢啞口無言，渾身發抖。他說的只是傳聞，來源根本無法考據，但語氣“只要像是真的”就足以擊垮男人的心理防線。
男人的肩膀垂了下來，慢慢抓住筆，扯下一張紙。
工作流程到了這步，等目標無所顧忌寫好遺書後，再檢查一下內容，有問題的處理掉就好。內容也是各種各樣，有寫給父母妻子孩子的，有寫給那些大人物或上司的，甚至有通篇寫滿怨念詛咒的，結果自然是大人物們依舊抱著漂亮女子安然睡覺。
男人伏案寫了大概十五分鐘，期間撕了幾張紙，又將幾張揉作一團，終是停筆了。
他看了看手錶，離十二點還差些時間。
“那個。”男人又開口了，“有，有沒有人手抖得厲害，寫不下遺書的？”
“三分之一的人都是這樣。”
“那，我還算是比較好的吧。”
“是的。”
為什麼到了這時候還要比較，還要在意自己的“位置”？他對此也無可奈何，明明死亡就在眼前，他們想確認的，卻是自己比別人優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