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她過往的心痛,不忍。
以及……再見她時,仍怦然的心跳。
慕道瑛緩緩合上眼,無數種複雜的感情在心中反複激蕩,撕扯,幾乎將他扯成碎片。
他憑借一腔意氣,想要查清楚那塊空白
可真正見到她,才意識到自己想得太輕易了。
他方才,甚至連主動上前問好的勇氣也沒有。
此事又畢竟過去太久,他縱有心,也不知從何打探。
難不成叫他直接去問她?
只怕被打出來都算輕的。
或者說,其實還有個法子。
正如他不願尋求沈澄因的幫助一樣,慕道瑛其實並不太願意去找那位二老爺。
時移世易,心境不同,再面對程洵時,他的想法便全不同了。
可他不能不去,目下,他想要更進一步瞭解劉巧娥,就必須從程洵處入手。
他問心有愧。
春臺問道盛會開幕那日,
正是劉巧娥下榻淩雲峰的第五天。
這五日裡,她帶來的這一批合歡宮弟子——
或者說,假扮成合歡宮弟子的魔門精英。
也不知羅那吉用了什麼手段,竟避開了那五十四重門洞的檢查。
這一批弟子,合歡宮與魔門間雜,但都是個中精銳,死士。
他們趁著這五日功夫已大致摸清楚了遊劍閣之護衛陣法。
三大家之一的防衛佈置,自然沒有那麼容易破解,不過是防患於未然,盡量提高成功率罷了。
他們此行目的只是“山河劍”。
今日是春臺問道的第一日。
劉巧娥又一次站到軒窗前,沉冷緘默地眺望著遠處最高的那一座山峰。
這是本屆春臺問道的道場,一座高逾百尺的朱紅色樓閣,拔地而起,四角鈴鐸響徹雲霄。
到了春臺問道決勝那日,樓閣頂端會用絲綢系一支牡丹。
誰能第一個取下這枝牡丹,誰便是這一屆春臺問道的魁首。
劉巧娥對本屆的獲勝人選並不感興趣,因為她早已見過最好的。
任誰也沒有那慕道瑛那樣驚豔的風姿。
少年只穿一件泛白的縹色道袍,是那種雨過天晴的極為疏闊澄朗的青,他翩翩而落,卻頗道家真氣象,當真如神仙降世。
皙白的指尖撚一朵牡丹,
那牡丹被他護得好好的,花瓣的露珠甚至也未被雲氣吹散。
凡修真界的少年英才,無不都有些恃才傲物,概因他們本來便有狂傲的資本。
後來,她也曾見過其他魁首,無不有些飄飄然,刻意賣弄起風流。
見過幾次之後,她始終記得慕道瑛那幹幹淨淨,平平靜靜的神態。
那樣沖淡樸素,一點也不矜傲。是“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是真正細微處見波瀾,平淡中見絕世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