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巧娥心裡一個咯噔。
慕道瑛!他竟也來到遊劍閣了嗎?
她下意識地想避開他清平的視線。但這念頭僅僅一晃而過,很快,她便面無表情地回望了過去,裙角如花瓣般簇擁著她展開。
她以為她會看到他或厭惡,或痛恨,或漠然的視線。
畢竟,她當著他的面,親手殺了他最敬愛的師父。
他的眼裡果然閃過一點怔愣,緊接著便變為了,痛楚,掙紮。
最終,他竟提起唇角,輕輕地朝她扯出個蒼白的,黯淡的微笑。
他不太會笑,劉巧娥只覺得他這笑比哭還難看。
她冷冷地轉過身。
程洵不解:“老母?”
劉巧娥:“不去了,累了,沒心情。”
慕道瑛也沒想到,闊別兩個月之後,他竟如此猝不及防同劉巧娥,在淩雲峰前相遇。
春臺問道開始之後,他便託曾經相熟的遊劍閣弟子要了個名額。
這日,路過淩雲峰,遇上那弟子,他過去道謝,幾個人正說著話。
他心頭微有所感,一抬眼,便看到劉巧娥從那似乎延伸入天的百丈雲梯上走了下來。
殺師之痛,畢竟難以消解。
看到劉巧娥的第一眼,他著實不知要以一個什麼樣的姿態來面對她。
又想起小茅嶺見聞,更有些情怯。
他一愣之下,久久無言,直到身邊弟子的嗓音喚回了他的思緒。
“慕師兄?”那弟子不明所以。
慕道瑛輕輕搖了搖頭,“抱歉,我方才有些走神……”
那弟子不疑有他。
但見他容色,是不是好像比之前又蒼白了一點 ?
慕道瑛的遭遇,他多多少少也曾有所耳聞的。
見昔日意氣風發的玉劍丹心,今成落魄嶙峋模樣,心懷不忍,不禁問:“師兄既來到遊劍,怎不去找沈師姐?”
這弟子想得很簡單,慕道瑛雖然被逐出了玉清,是無門無派之人,可他還有沈澄因,趙言歌那麼多門中俊傑好友吶。
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嘛。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慕師兄雖然瞧著病弱,但看他周身氣機深遠玄妙,靈氣濛濛如霧,中有星光流動,顯然又有了進階。想要回到從前的風光還不是易如反掌?
又何必將自己弄得這般悶悶不樂,鬱郁寡歡的落魄模樣?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話可落在慕道瑛心裡,卻微一驚。
他並非那等頑固不化,冥頑不靈之輩,從前下山善心大發被人騙光錢財的時候,不是沒有狼狽地去尋求過其他幾個宗門相熟的弟子相助。
可這次不知為何,這一次,他幾乎想都沒想過去尋沈澄因之事。
耳畔似乎響起女人驕矜的嗓音。
“我不喜歡你和別的女人走得太近”。
慕道瑛默然良久。
既已被人棄之如敝履,淪為下堂棄婦,難不成他心底還下意識為她恪節守道不成?
告別了那弟子之後,慕道瑛微微蹙眉,仍心事重重,愁腸百轉,抑鬱孤懷。
猝不及防見她時,那隱秘的細微的怨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