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陶萄放下心,她看這書還是和她老闆一個版本,想方繹還挺有心的,心裡略有肯定,“你別介意哦,主要是這本書給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哦?怎麼說?”方繹問。
陶萄或許是對丁栩可現在心懷不滿,直接開啟了吐槽模式:“就那個慈善捐書活動,本來公司都選好書交上去了,老闆硬是要換這本。而且他也不早說,我們前一天在上海參加珠寶活動的時候他不說,第二天一出國了他就說要換,開始還瞞著應珈姐。他自己趕不回來,派我去他公寓取的,那英文書名我也反應不過來,只能根據他描述的封面樣子,在他家裡一頓好找。所以它的封面化成灰了我都認識。”
她說完車廂裡陷入寂靜,恍然間只有車輪輾過石板路的沉悶聲,接著方繹開了口:“是什麼珠寶活動?”
“就是他代言的那個呀。那天有晚宴,結束得挺晚的,不知道他中了什麼邪,突然改主意。”感覺自己是借舊事發洩自己現在的怨氣,陶萄趕緊打住,笑道,“你別跟我老闆說我吐槽他啊!”
“當然,你放心吧。”方繹答應道。
之後的回程路上,方繹沒再多問什麼問題,陶萄也沒能注意到,那本被他下車時隨手圈起來的陳年舊書,和她曾經花了一個多小時在丁栩可櫃子裡翻的那本一模一樣。
方繹自己在同一個酒店訂了房間,陶萄全程陪他辦理入住,方繹覺得有點奇怪,但沒開口問。
陶萄一直把他送到房門口,走之前完成了丁栩可的囑託,對方繹說她老闆今晚下戲比較遲,希望方繹自己好好休息,後面再聯系。
方繹沒為難陶萄,真誠感謝了她來接他就道了別。
陶萄等到晚上九點丁栩可回來,去他房間交差,彙報了方繹幾點到的,住在哪個房間。
丁栩可邊脫外套邊沉默著點了點頭,陶萄問他:“人來都來了,你什麼計劃?”
丁栩可背對著她,低聲說:“我不知道。”
陶萄被噎的一口氣沒提上來,實在不想多問了,走之前還是想起來關心了一句:“今天拍戲還好嗎?我擔心你心裡記掛著他來。”
“因為希望自己不要想他的事,演得特別投入,效果還挺好的。”丁栩可此時轉過來,慘然地笑了一下。他臉上還帶著戲妝,在黃澄澄的酒店燈光下我見猶憐的樣子。
陶萄回了他寬慰的一笑,囑咐他“早點休息”,最後關上了門。
只剩下一人的時候,丁栩可把藏著的不安都攤了出來,在房間裡沒頭沒腦地收拾換下來的衣服,轉了好幾圈,還沒卸上妝。
壓抑了一天的想法現在鋪天蓋地湧上來了,他把自己的身體摔進床裡,床墊帶著他晃了幾晃,真像他沉入水裡一般。
人已經住在他樓下了,他也不能不去見,但他又怎麼見呢?
他們上次分開得如此不愉快,他把話說得很絕,一副此生不複相見的樣子。
現在面對方繹,他是要恨他,罵他,無視他,還是可憐他呢?
畢竟最開始他是真實的在擔心方繹的工作,才給他發了條微信,問他情況如何……
暮色漫過窗臺,他聽著自己過於清晰的心跳聲,想得入神,感覺人完全陷入床墊裡,最好就這樣不要起來,不用面對。
就在此時,他聽見放在臉側的手機震動聲,他拿起來看是方繹發來的訊息,他好像剛才進了丁栩可的腦子——“我到了,只能呆三天,週一一早就要回去。”
丁栩可握著手機的手頓時一緊,指腹已經無意識摩挲起對話方塊邊緣。
他知道因為李舜的事,方繹能擠出時間來想必已經排除萬難。而今天就是週五,僅剩下的三個小時已經算是方繹在巴黎能呆的一天了。他想著這些,人竟然已經從床上起來,往房門的方向走出去幾步,反應過來的時候,正停在門廊處的鏡子前。
他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他在這部電影裡都是偏生活的淡妝,但在鏡頭外看起來還是挺明顯,此刻他臉泛著紅,眼睛匿在一片陰影中,他所有的脆弱都洩露出來,還有一絲該死的期待。
方繹盯著浴室蒸騰的水霧,喉間還殘留著十二小時航程的幹澀。
給丁栩可發了訊息以後,他就沒對今晚報太大希望,想見一個對他不理不睬小半年,心裡估計還在怨恨他的前男友,方繹早就料想不那麼容易。他最多是想引丁栩可說一下明天的安排,他風塵僕僕飛來巴黎肯定是想能多見丁栩可一秒鐘就多一秒鐘。
因此他完全沒想到丁栩可會在看到訊息後立刻就來找他。
他洗完澡剛從浴室出來就聽見了敲門聲。
雖然不確定來人,但他不想浪費一點分辨的時間,立刻快步去開啟了門,果然看見丁栩可站在門口,正半側著身子像是想走的樣子。
方繹毫不猶豫,一把抓住丁栩可的手腕,把他飛速拉進了房間裡,同時另一隻手把門“轟”的一聲,在他身後關上了,幾乎震落牆上的裝飾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