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歲歲年年
一年後的年二十八夜晚,從逐時辦公室離開,方繹開著車駛向他現在獨居的公寓。車載電話的鈴聲打斷了音箱的音樂,他瞥了一眼來電人,接了電話。
熟悉的馮臨未的聲音在車廂裡響起來,方繹一邊說“稍等”,一邊把聲音調小了,不然簡直像馮臨未在他耳朵邊上說話似的。
“你旁邊有人?不好意思啊。”
“沒有。好了,你說吧。”
“沒什麼事,我就問問你今年過年還回家嗎?”
高鐵票就在明天早上,方繹簡單回道:“回。”
“連續兩年?去年你也回了吧?怎麼變這麼乖。”馮臨未驚詫道。
馮臨未是全世界最清楚他家庭狀況的人,驚訝也屬常事,在一兩年前方繹可能會就著這個話題再多講幾句家裡的事,像個小學生一樣抱怨只要回家必定要被鞏乙微要求去方仲達家拜年,硬擠出幾個字誇獎他那個不成器的小兒子,下次絕對不會再回來了。
不過今天他只是簡單答道:“應該的。怎麼了,你過年在哪兒?”
“先回爸媽家兩天,然後去我未婚夫家裡。我要結婚了,方繹。”丁栩可快速地說完了這句話。
方繹笑著搖搖頭,原來馮臨未不是關心他,是來向他報喜的。
馮臨未是方繹認識的那些少數的幸運男孩之一——很年輕的時候就對自己的性取向開誠布公,並光明正大地享受了朋友和家人對自己愛情的祝福。這是方繹和丁栩可都不敢有的奢望。
方繹感嘆一聲,真心實意地說道:“恭喜你啊!你們在一起很久了嗎?對不起,我沒概念了。”他記得馮臨未或多或少都在對話裡提過他的男友,但是這兩年忙著逐時起步,以及和丁栩可的一切令他他分身乏力。他對馮臨未個人生活的好奇程度遠不止馮臨未對他的的十分之一。
馮臨未毫不在意:“也還好,滿打滿算一年吧,有空介紹你認識一下啊。”
“好,年後約個時間。”方繹答應道。
“就約你一個人嗎,還是?”馮臨未語氣輕快,一副讓人討厭的“我太幸福了希望全世界也幸福”的自得樣子,“我真的一直以為你有在談戀愛呢。”
大過年的,又是一派喜氣,方繹難得地講了實話:“我確實有,不過前一陣子分手了。”
“真的??”馮臨未每次都抱著“失敗了不虧,成功了血賺”的心態隨便一探,結果這下真的探出了實情,自己都沒想到,他叫道,“不會是你去年過年時候說過的……”
“嗯。”方繹幹脆地承認了。
“那你第二天還說是自己喝醉了!”
方繹知道馮臨未下次見面和肯定要和他算總賬了,還有未婚夫在後面撐腰,他得好好招架。
掛電話前,馮臨未還是反應過來,說了幾句為他分手sorry的話,方繹可不想讓大喜的人安慰他,道了新年快樂就掛了電話。
方繹回到公寓,把車停到車庫,走到一樓大廳裡看到大堂裡已經滿是喜氣洋洋的裝飾,可惜樓裡的住家也多成了空巢。
方繹家裡一直開著暖氣,也硬說不出冷清,室內香氛被持續性地加熱,醞住一團溫馨。
他按開玄關的射燈,卻止不住在半明半暗中回想,丁栩可住在這裡時,他的所有物是如何存在在這個空間的。他不知道分手後丁栩可來收拾東西,是如何做到把一切複原,彷彿他不曾留下一點痕跡。
方繹換了鞋進屋,突然想起什麼,走到了臥室,拉開床的另一側床頭櫃,果然看到那個綠色的瓶子在抽屜裡輕輕晃動,最開始用的那瓶早就被換掉,這是分手前一個月丁栩可才放的新的。
他挑了個極不合適的時間,想起他們在這間公寓裡的第一次親熱。方繹這下才真的潰敗於那種新年之際,孤家寡人的孤獨感。
搬進來那天,丁栩可東西還沒收拾好就和方繹在床上折騰到晚上。
他第二天就要出發去北京,因為不想團隊知道自己已經住到了方繹家,就讓陶萄去公寓取大部份行李,自己收拾隨身行李去機場。
吃完飯他頂著疲憊整理手提行李箱,方繹洗了澡從浴室出來,看到丁栩可穿著家居服的背影,很隨便地坐在地毯上,一雙雙疊襪子。
方繹把擦頭發的毛巾掛在脖子上,走到丁栩可的側面,倚著牆看他。
雖然他一直見到丁栩可很私人的樣子,但還是覺得應該很少人能想象大明星盤著腿自己把卷好的襪子塞起來的樣子,怎麼看都有點可愛。
方繹清了清嗓子,提醒丁栩可他在旁邊,丁栩可像只小貓似的,好像只有耳朵牽動了一下,手上動作沒停。
“你這樣年三十不是不能回家過年了?”方繹問。
丁栩可平淡地回應道:“年三十又怎麼了?初一我也不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