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繹誤解了丁栩可的意思,安慰他道:“嗯,我知道你很辛苦。”
丁栩可沒回複,方繹換了個姿勢,這樣能稍微多看到一點丁栩可的側臉,看他沒什麼表情,便柔聲道:“那就等忙完這幾天再回家唄,不然你爸媽也不答應吧?”
丁栩可把疊好的洗衣袋放進行李箱的一角,回頭看著方繹:“他們連我做這行都不答應,也習慣了吧。”
方繹皺起了眉,走到丁栩可旁邊蹲了下來,和他的臉捱得很近:“你從來沒說過…….”他想了幾秒,問道,“到現在還是嗎?”
丁栩可看著他,眼睛都沒眨,說:“是的。只有我媽和我日常有聯系,我爸很多年沒見了。”
方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還因為他竟然有點懂為什麼丁栩可父母不支援丁栩可做這行。為了掩飾他的想法似的,他突然想摸摸丁栩可的臉。
丁栩可卻反問了他:“你呢?你回家嗎?”
方繹蹲得腿有點麻了,他和丁栩可一樣直接坐在了地毯上,在有凸凹暗紋的米白色地毯上,他們的小腿碰在一起。
方繹說:“我也不回,我爸很早就離開了我和我媽,有了另一個家。”
丁栩可一愣,他雙手裡還抓著一件羊絨衫,說道:“你從來沒說過。”
大學的時候他們倆都算是風雲人物,但丁栩可的家世被扒了個底兒掉,很大原因是他不設防,覺得父母都是正人君子,說說也沒什麼。
他是一直知道方繹家庭條件一般,因為方繹從不避諱他要申請國外的研究生獎學金,但父母離異卻確實沒提過。從去年到現在,自己不愛提父母,因此也沒有過問過方繹。
“因為沒什麼好說的。”方繹說。
“我初四初五要回家看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我和他們一直都有聯系的。我看完就回上海陪你?我可以擠出一兩天的。”丁栩可的表情都柔和了很多,他雖然沒有伸手,方繹卻感覺是他撫上了自己的側臉。
但方繹突然有點不習慣。
他年輕的時候從來不提父母離異的原因,和這世間大部分類似家庭的孩子一樣。丁栩可眼神裡流露的一點憐憫都讓他身體僵硬起來。
剛才丁栩可剛說他的事業不被父母支援,這本該是方繹撫慰他的時刻,反過來…..方繹想避開這個突如其來的溫情時刻。
他撐著地面站了起來,活動了下雙腿,說道:“不用,我春節也有工作,挺忙的。你還是多陪陪老人吧,”他已經準備往外面走,“你也挺不容易的。”
方繹身後,丁栩可扭著脖子,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從臥室門口消失。
午後那場激烈的餘韻仍在,被弄髒了的床單被扒了,新的床品還沒來得及換,但他和方繹之間不知怎麼多了一堵無形的牆似的。
第二天一早,方繹堅持要開車把丁栩可送到機場,開往機場的路上車很多,全是旅行歸家的人。
路上丁栩可一直和團隊打電話溝通事情,快到機場他才結束通話。
方繹正專注地在擁擠的環島上找位置,丁栩可解了安全帶,把口罩和帽子重新戴上,聲音悶悶地隔著布料說道:“昨天我忘了說,你爸爸離開你們是他不對,但不是你不回去陪你媽媽的原因啊。我不瞭解你和你媽怎麼相處的,你可能還要嫌我多嘴,但我自己沒有這個機會了,所以……”
方繹停好車,略把身體重量放在了方向盤上,像是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懂你的意思。”
丁栩可看他是認真說的,便點了點頭,輕撫了一下他的小臂,正要拉開車門時,方繹抓住他的肩,把他口罩拉下來,傾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說道:“新年快樂。”
丁栩可眨了眨眼睛,把口罩戴回原位,說:“還有好幾天呢。”不過最後還是在離開前補道:“新年快樂。”
方繹一直看著丁栩可走向門口接著他的陶萄,發現他到來的粉絲從送客平臺的各處湧過來,方繹望著他背影消失在人群才開走。
開回家的路上,他訂了高鐵票,並告訴鞏乙微,他會回家過年,鞏乙微沒說,但方繹知道她很高興。
方繹有兩年沒回家了過年了,年三十陪鞏乙微去了外婆家吃飯,老人家晚上休息得早,晚飯後他們就回了自己家。
他們早就離開了當年還沒有電梯的老破小,搬進了方繹幾年前買的一間三居室。
房子按鞏乙微的想法裝修的,方繹看著她掀起花花綠綠的電視蓋,用被繡花花邊包裹的遙控器換到一套春晚。
方繹看了節目單,丁栩可的節目大概在九點半,還有不到半小時,便坐在沙發上陪鞏乙微看節目。
他自然沒認真看,低頭刷著手機,大概哪個小品在上演父慈子孝的情節,引得鞏乙微突然嘆道:“你爸今年要去國外去參加他兒子的畢業典禮。”
方繹聽到提到方仲達就不免心煩,他沒抬頭,不明所以地問:“然後呢?”
鞏乙微轉過頭,一臉苦悶的表情,說:“你畢業典禮只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