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空城計
遊絨絨前腳剛走，電梯門一關，方繹裝樣子的耐心就即刻告罄。
他臉上的微笑倏地消失，變成了每個人都詬病的他最駭人的樣子，李舜曾經評價過“看起來要去吃人”。
他不耐煩地從大衣口袋裡拿出車鑰匙，心裡急躁，手上動作就太大，鑰匙掉到了地上。他撿起來的時候電梯門正好開了，車庫中的陰風撲面，不過他胸口火氣正旺，硬是沒覺出冷來。
他直起身子，逼著自己深呼吸了兩下，才往自己的車位走。
本來他沒想太多。至少這一陣子他不允許自己瞎想了。
兩個月前在丁栩可家，方繹聽到丁栩可家裡有人，第一反應居然是秦致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有了程度不小的失心瘋。
自從趕去機場追丁栩可的路上，收到遊絨絨發來的所謂cp圖之後，方繹的微博開始不知分寸地、熱情地給他推秦深如栩的各種物料內容。從花絮裡的扒糖，到讓方繹都不得不驚豔的剪刀手剪輯，甚至牽強附會的同款同色衣服首飾，推給方繹什麼他居然都看了。
他本應該點個不感興趣，好好規訓大資料，但偏偏他又忍不住。
在秦致身邊，丁栩可總是在笑、微笑、露齒笑、開懷地笑，和倪睿妮抱在一起笑。他就這麼高興嗎？
一方面方繹硬勸自己，笑這麼隨便那就都是哥們兒，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意識到，丁栩可從未在他身邊這麼自由自在地高興過。
怎麼丁栩可和他在一起以後，快樂的程度是遞減的，他怎麼把事情鬧砸到這個地步？
他進辦公室大門的時候，就聽見了遊絨絨和張黛西的說話聲，他本來沒在意，臨近放假，他更不會管下屬閑聊。本來他不想打擾她們的，默默把門關上互不打擾的，直到他聽到了“丁栩可”三個字。
他腳步一頓，不自禁地就又往她們坐的地方走，最後站在了她們視野盲區的陰影裡。
他聽了好幾分鐘她們歡聲笑語地評價丁栩可和秦致，秦致更高一點有體型差，最好再黑一點有膚色差就更性感了，最後在那句讓他忍無可忍的“太配了”之後打斷了她們。
回到自己辦公室，方繹對刁難兩位女員工有點愧疚。他開啟了遊絨絨發來的直播連結，心裡很不是滋味地開始看起來。
秦致是個冷臉帥哥，年紀輕卻有超越年齡的風度。在那幾張廣為流傳的秦致和丁栩可的合照裡，丁栩可看起來是個肆意悠然的那個，秦致確如張黛西所說，是照顧人的那個。
秦致會安靜地等人說話，會晚於其他人下判斷。遊戲裡，他勇於被懲罰，他不僅幫丁栩可擋了也幫倪睿妮擋了，又紳士又騎士。
方繹不至於看到這些正常互動就腦補丁栩可和秦致有什麼不正當關系，但是之前他們倆的輿論，直播裡起鬨的彈幕，甚至剛才他聽見的張黛西和遊絨絨的只言片語，都令他大為光火，後來甚至不得不把彈幕直接關了。
要是可以，他剛才在電梯裡就想告訴遊絨絨，他和丁栩可早就在一起了。雖然折騰來折騰去，方繹又是孤家寡人一個，但也好過遊絨絨以為他是個多絕望可憐的追求者。
他在下屬面前還想保留一點殘存的面子。
上次在機場他被粉絲拍到後，他和公司的ir、法務開會，客觀地陳述了他和丁栩可的關系，以及卓涵的知情。
同事聽完，從職業角度說丁栩可是公眾人物，方繹公開邀請他來過逐時，不管有沒有實據，也難怪會有人對他們的關繫有猜測。
此事方繹是局內人，現在回憶起來，卓涵在電梯間說的話有可能只是詐他，她是不是從誰那兒聽說了什麼，方繹無意也不好去查。
ir說，好在卓涵是為逐時提供收費服務的，績效基於逐時的募資情況，道理上不會故意做損害方繹形象的事。況且現在社會上對同性關系不做正式公開討論，就算拍到他們倆進出一個臥室，有人敢爆出來，他們有數個合理的解釋方法，也不至於讓p對他的工作能力和品格産生疑問。
方繹開會主要是知會同事，對以後不可知的突發狀況有所準備。
散會之前，法務同事說：“畢竟你們關系已經結束，未來風險只會越來越小。”
方繹知道同事意思是寬慰他，他們分手理論上是件好事。可這話聽得方繹心裡不舒服，還一點緩解的辦法也沒有。
如果閔子初是丁栩可的過去，秦致代表他的未來，到最後方繹算什麼？
方繹不想再往下想了。
方繹走到停車位，按車鑰匙開門，坐進駕駛座，車廂裡是森森的寒氣，方繹坐了一會兒，這才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他難得開車回家，平時他厭惡塞車，堵在路中什麼也幹不了。好在春節前城市裡人少了大半，他啟動車子，踩著油門在幾乎空城中馳騁。
恍惚方繹想起去年這時候，還沒到農歷新年的日子，那時是逐時年會後，他和丁栩可開始“談戀愛”才一個多星期。
那時他也是開著車，不同的是那是個週末的下午，被迫堵在了高架上。丁栩可坐在副駕駛座，他從自己公寓裡收拾出來的兩個大行李箱放在後備箱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