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眸光一沉,似寒冰凌冽,卻也不發作。
無音是冷冰冰的殺手,然而眼底一閃而過的冷芒表明她現在一點都不冷,甚至有血液如沸了。
敢罵她的小徒弟,讓你知道什麼叫找死!
繁漪朝她一笑,安撫她的怒意。
旋即一甩手中杏色粉繡荷花的絹子,憫然望著她:“今兒一早我出門的時候聽百姓在議論,說您家的二郎君得了絕症,就快死了呢!是不是真的啊?”
她知道什麼了!?
呂夫人驟然變色,腦中一陣木木的暈眩,蹭地就站了起來,食指凌厲的指向繁漪,幾乎分寸之間就要戳進她的眼睛了:“我兒子好好的,你胡說八道什麼!自己還揣著個玩意兒呢!也怕遭報應!”
繁漪大受驚嚇地擱下了茶盞,一雙眼眸散去了沉幽,霧濛濛驚惶地接受她凌厲的對待:“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做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呀?這樣的嘴臉真是好可怕,就跟百姓家裡貼的驅魔夜叉一般。你兒子快死了你,都不曉得口裡積點兒德。何況,我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
“虧心事”“快死了”這樣的字眼兒直刺而來,呂夫人生了心虛的暴怒。
她極力剋制,可眼底陰毒與驚懼卻是無論如何也收不回去的,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兒子半死不活的樣子究竟是為什麼!
“你這個賤人……”
繁漪不輕不重就打斷了她的話,笑色清清:“就沒有其他詞兒了嘛?如果這詞兒能殺人,你那好妹妹早就死了千萬次了,不是麼?總聽人說原配死了,庶妹才為繼室。你們姐妹的感情可真是好啊,你還沒死呢,庶妹就先幫你照顧起了呂大人了!如此姐妹情深,呂大人真是好福氣。”
無音冷凝的眉目微微一舒:“……”
唉,怎麼辦呢!
做鬼做久了,“看”秘密看多了,一回來就忍不住讓人深挖各家辛密。
手裡握著別人家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就跟握了一枚兵部正在研造的地雷一樣,指哪兒炸哪兒,嘭地一聲,就能死一片,殺傷力比刀劍可威猛多了呢!
而這呂家嘛,姐妹兩一同進的門,一妻一妾,二十年來太平和睦,兒女生了一大堆。
明面上也確實是正妻更得寵,妾室伏低做小。
可那且若是奴婢抬的、外頭納的也便罷了,偏是大婚前幾日爬上的準姐夫床的庶妹。
燕國公對嫡子是重視的,可對嫡女卻沒有那麼多的偏寵,大抵還是因為新惠縣主和李清源的脾氣都與倨傲的緣故。
畢竟以縣主之身做了繼室,還得向原配執妾禮,這於高傲的新惠來說,無疑是最憋屈的窩囊氣了。
偏原配沒有留下孩子,她也無處撒氣,最後少不得要影響了夫妻感情。
即便燕國公開始的時候也是疼惜新惠的,可這個世道上哪有男人會一直容忍得了妻子的傲。
每每相對,只以為是對著縣主,而非妻子,時間一長再深的感情也沒了。
於是,便對會撒嬌嘴甜的庶女格外寵愛。
而得寵庶女原指望在國公爺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擠掉嫡姐好上位,最後卻還是做了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