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沒有料到的,也無法做出任何不甘之色,只能一味以無辜而無奈的神色以對。
文宣被那須臾裡的寂靜嚇得渾身哆嗦,就怕侯爺一個怒意將她豎了井,自是不敢做停頓,繼續道:“計劃一直很順利……我我們以為很順利,但是、但是奶奶也怕郡君是在拿這個來害我們……”
繁漪輕軟的語調微微一揚:“害你們?沒有你們把手伸過來,行雲館可有主動來招惹你們?”
溼而涼的風吹得輕紗帷幔高高掀起,燭火忽忽閃閃跳躍個不停,照的人眼皮發澀。
文宣深深伏地,驚懼不已:“是、是……奴婢胡說,是怕郡君反擊,所以自盛煙大出血之後便知會了埋在行雲館的暗棋雙喜也開始計劃。”
元慶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什麼計劃?”
姜元靖不著痕跡的看向琰華和繁漪,只見二人神色淡淡之下有一瞬冷凝,垂下的眼底便一抹有流光掠過。
沁微便把自己從雲海那裡聽來的都說了,果不然,文宣點頭認下了。
眾人聽完,只覺可怕。
但不是覺得藍氏可怕,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切的背後操縱者是姜元靖!
卻又不得不佩服琰華夫婦竟能看穿如此算計。
“其、其實五奶奶也曉得二奶奶的算計不如郡君,未必能對付得了她,所以五奶奶也已經想好了,到時候我們可以與二奶奶合作,關鍵時候來做假證指認郡君,郡君一樣逃不了。”
“可誰、誰知道郡君是真的有孕了、閔郎君也沒事,白溪被當場拿住,連盈枝也反口了,什麼都沒成……”
若是雙喜昨天被提上來,她一定會咬住是繁漪逼她打掉孩子陷害閔氏。
儘管雙喜是奴婢,還是犯了錯的奴,可這個卻是能成為藍氏做文章的藉口,契奴不契奴的旁人可不會去計較,一旦風言風語出去,只會覺得繁漪惡毒,那別人的孩子來算計栽贓,所以是萬萬不能讓她出現的。
然而因為雙喜從行雲館消失不見,直到現在也沒有出現,姜元靖便曉得雙喜是不會反口的,但行雲館也沒辦法從雙喜口中挖出什麼,所以便索性一把栽給藍氏。
而姜元靖之所以會讓文宣一股腦全都說出來,就是要讓侯爺和太夫人在以次捂了藍氏之後,再也不能拿這些與他算賬,否則,他們就是無故殺死藍氏。
藍家面前,可就交代不過去了!
而再多的懷疑,終究是懷疑,只要侯爺無可選擇的一日,他也只能選擇把侯府交到自己的手裡!
太夫人原本慢慢撥動珠串的動作驀然加快了許多,口中默唸的佛號也不由有了聲響:“……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二爺側身傾向太夫人,微笑道:“再多算計又何妨,咱們姜家也終於有了優秀的繼承人了。您和大哥,是有福氣的。”
二夫人嗔怪的暼了丈夫一眼:“琰哥兒夫婦都是重情之人,自然也是咱們的福氣了。”
眾人應著“是”,歡歡喜喜的樣子與跪坐在地上的姜元靖夫婦的神色形成的巨大的反差。
太夫人微微一笑道:“老二家的說得不錯啊!老婆子這些日子被詛咒著,倒也值當了。”
侯爺無波的神色裡有一絲欣慰蘊漾,旋即冷下了眸光,睇著藍氏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遠方有“嗒嗒”的聲響。
彷彿是豆大的雨滴打落在舒展的碩大梧桐葉上的聲音。
凝神窗外,大作的風裡有潮溼之氣凝成的毛毛雨絲,漫天飛舞,向晚的時光被打的凌亂。
藍氏看到了侯爺眼底的殺意。
是的,是殺意!
她從未這麼無助過,哪怕面對嫡母的刁難也不曾這樣絕望。
她感覺自己的性命成了一根細細的緊繃的弦,任由命運的手掌彈撥,無一根神經不在承受著拉扯的痛。
那痛刺入心骨,哪怕崩斷,也只能獨自承受,什麼辦法也沒有!
藍氏心口的厭惡與恨毒如撲騰的海浪,滔天起伏,聚力顛簸:“我沒有!你們全都在胡說,我何時做過這些!分明是這賤婢被人收買了,來攀咬於我!”